楔子
“修氏一家通敌叛国,罪无可赦,修家一百六十三口人,处以极刑。”
“午时已到,行刑!”
随着监斩官的声音,火签令落地,鲜血四溅,一时间,整个刑场血流成河,宛如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皇宫内,身着褴褛的丫鬟匆匆跑过,不小心撞到来往的内侍,内侍一脸不耐的咒骂,“哎呦!撞死咱家了,你这小杂种冒冒失失,赶着去投胎?”
丫鬟跌在地上,闻言赶忙爬起来,“公公,我家娘娘热病昏迷不醒,求求您快通报皇上吧!再不召太医,娘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玲珑?”内侍朝着丫鬟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嗤笑,“你说的可是这冷宫里的若妃?不用着急,这若妃可不是凶多吉少,她是必死无疑。”
“公公,您在说什么?皇上不可能放着我们娘娘不管的!”名叫玲珑的丫鬟从地上爬起来,错开内侍,朝着承乾殿跑去。
内侍看着玲珑匆匆跑去的背影,摇头,不由唏嘘一声,“宫门深似海啊,真是可惜,当年艳冠天下的若妃,现在也不过是冷宫弃妇,怕是挨不过今晚了。”
八人抬着的大红步撵停于冷宫门前,头戴凤冠身着华服的女人踩着奴仆的脊背走下。
内侍立马闭嘴,跪下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盛装的女子弱柳扶风,眼神却是有着几分狠辣,带着大阵仗走进清冷破落的宫殿。
萧瑟破败的冷宫,修若窝于床榻之上。
几日前刚刚经历了剜眼的酷刑……
没有得到处理的伤口发了炎,致使她高烧不退,四肢百骸如同被火焰炙烤。
眼前一片黑暗,突然间,这冷宫的死寂被打破,门外传来声音,像是有许多人朝她走来。
“好姐姐,若不是要来看你,我可能永远不会踏入这肮脏的地方。”女子以袖掩面,嫌弃的打量着四周。
修若自然知道来者是谁。
沈无眠,丞相次女,当今……皇后。
奈何重病缠身的她如同在地狱边缘徘徊,无力理会沈无眠了。
见此,沈无眠靠近修若一步,“姐姐怎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这玲珑跑哪儿去了,真是该死。”沈无眠给身边侍女使了个眼神,“去,把她‘扶’下来,给她好好清醒一下。”
侍女将修若从病榻上拖下来,压着她跪在沈无眠面前。
修若无力,任由侍女压在地上。
突的,一盆冷水直直的在头顶倾泻下来,发炎的眼伤碰到水,修若痛呼出声。
“呵呵,清醒了?”甜腻温软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如经梦魇。
双眼与脸上的刺痛让修若想起,几天前,这笑声的主人是如何让人残忍的挖掉了自己的双目,毁了自己的容貌。
可笑她还曾将沈无眠当作知己好友。
“你还想要什么……”灼热的喉咙像是撕裂般的疼,修若开口,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沈无眠娇笑两声,“妹妹今天是来给你送礼的哦。”
“来人,把我的礼物拿上来给姐姐看看。”
两名侍从拿着两个白色包裹走进来,包裹扔在修若脚边,发出闷响,周围一阵抽气声。
修若跪在地上,一阵不好的预感骤然升起,“这是……什么?”
“啊,”沈无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忘记姐姐现在看不见了,不过,看不见,摸摸也好啊。”
修若的指尖缓缓触碰到包裹内的东西。
尚有余温,还有些滑腻液体,往上,是毛发的触感。
“熟悉吗?”沈无眠笑着,“这还是新鲜的,我特意派人去刑场取来送给姐姐的,只是因为怕你见不到二老最后一面。”
“……刑场!!?”
平地一道惊雷自脑海中炸响,修若的双手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手下的苍老的皮肤触感,让她不敢去想自己手中的到底是什么。
一时,震惊与悲痛袭来,还未完全结痂的眼伤再度裂开。
血,混着泪,浸湿了雪白的纱布。
“只可惜没能拿到你弟弟修尔的头颅……”沈无眠的声音还在耳边,“竟在两国交战之时私通外敌,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弟弟呀。”
“我哥为了抓住这只野狗,可是死了不少将士呢,你们修家不愧是一门武夫,不自量力,脑袋都跟石头一样,竟然还好意思占着大将军的名号。”
“不过,现在这个职位由我哥哥接替了,史书上,你们修家只会是叛臣贼子,哈哈哈!”
“炎哥哥很生气呢,说是要把你弟弟的尸体挂在城楼上,我求过他 他也不肯把你弟弟的尸体赐给我,不然就能让你们一家团聚,都怪我,真是对不起啦姐姐~”
修若只感觉一阵气血在胃里翻涌。
沈无眠的话如同尖刀一字一句扎在心上。
修若仰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狠狠地将沈无眠扑倒在地。
“啊!!”修若满脸鲜血的恐怖模样吓的沈无眠花容失色尖叫连连,“若姐姐疯了!她想杀我!”
满屋子的侍卫几乎同时出刀,修若不知道是有几把剑同时贯穿了自己的身体,身心麻木使她倒在地上,怀中的玉佩滑落,清脆的碎裂声像是闹剧的休止符,修若渐渐听不见整个屋子里的嘈杂,身上的伤也不再痛了……
恍惚间,她想起了自己等不来的那人送给她这块玉佩的那天……
“若儿,这块玉佩是我娘给我的,她说要我时刻带在身边……除非以后遇到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的人,便赠与她。”记忆中,那人笑得温柔,“我已经随身带了它十几年,接下来就由你替我保管吧。”
彼时的她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可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
“更重要的你都收下过了……”龙炎缓缓靠近,将小修若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眼中深邃不见底的温柔快要将小丫头溺毙,“我要你时时刻刻带着,沐浴睡觉时也不许摘下来。”
十指相扣,他将玉佩放入小修若的手中,还带着些许来自他掌心的温热。
小小的修若很想抗议他的霸道,偏偏脸红着不敢抬眼看他,只得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等我得了这天下,便娶你为后,你可要乖乖等着我。”他道。
“我一直在等你……可你呢……”
画面一转,她一人站在宫楼之上,远远的看见那个一身龙袍,曾经许给自己承诺的男人一步步走上九五至尊的台阶。
旁边本该属于她的位置上,站着丞相家的女儿——沈无眠。
她傻傻的催眠自己说,他只是迫于丞相家的压力,不得不娶沈无眠。
曾几次收到父亲愤愤不平的书信,修若每次回信都是自己过得很好,让父亲不要担心。
后来……
不知过了多久,宫中出现皇后娘娘重病不起的消息。
她左等右等,等来一道圣旨,一朝居处从殿中到了冷宫。
“若妃心思歹毒,祸乱后宫,屡教不改,遣入冷宫思过,钦此。”
一次次的陷害,她的身上扣着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无从辩驳。
最可悲的是,她深深爱着的人啊,竟然相信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甚至连解释都机会都不给她。
“我自小便与炎哥哥一起长大,你只是颗助他登上皇位的棋子而已。想和我争?你有什么资格?”
“瞧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多好看?”
“去,把她的脸给我刮花,看她拿什么勾引我的炎哥哥。”
“眼睛也剜了吧,免得她看见自己的丑模样吓死了,我留着她还没玩够呢。”
“你要见他?呵呵,你不仅现在见不到他,以后也永远不会。”
她被弃于冷宫之中,备受欺凌。
而他不闻不问。
或许,她遭遇了什么,他根本不在意。
他的心,可曾在自己身上过?
到如今,修若不得不怀疑,从始至终,自己就是他的一颗棋子。
这段自己追求了一生的爱情,是否就像沈无眠说的那样……
不过是他为了得到她背后将军府的支持,从而攀上皇位作的一出戏……
“被欺辱一生,浑浑噩噩,不得善终,”无尽的黑暗之中,有一个空灵的声音问修若,“甘心吗?”
“不甘心,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得汝所愿。若时光回溯,重来一次,汝会如何选择……”
“我将门千金,本可驰聘沙场,肆意逍遥……却偏要为情所困,囚禁于此……”
“龙炎,若没有遇见你,没有爱上你,我的生活,会是怎样……”
“好想爹爹,想阿修……我想吃娘亲做的桂花糕了……”
“只是因为我的固执和无能……再也吃不到了……”
“若我能早些看清,好好保护他们,修家就不会遭此劫难……”
“若有来生,我再也不要如此糊涂……”
带着无尽的悔恨,五官开始消失,四肢麻木,意识,逐渐沉入了深渊……
这是。重生复仇流……?
第一章
清脆的鸟鸣声在耳边响起,几只鸟儿停在窗外。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眼中映入了晨间窗外撒来的光。
“小姐,你终于醒了!”
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放大,竟是她的贴身小丫鬟玲珑,只是模样稚嫩许多。
“小姐你没事吧?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小丫鬟担心的看着修若,见修若眼中充斥着迷茫,“小姐,我是玲珑啊!小姐不认识我了?!!”
修若呆了两秒。
无法抑制惊人的猜想,修若倏的跳下床,趴到镜子前。
镜中人身着白色绫罗,肤若凝脂,气质恬静,灵动的双眸微微睁大,像是玉做的一个瓷娃娃。
这张脸,是修若的少年时期。
难以置信,她竟然回到了这个时间。
“小姐别紧张,没有磕到脸……”玲珑在一旁道“大夫说您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调养一阵子就会好。”
修若顿了顿。
她关心的是脸吗……
唔,好像是的emm……
“玲珑,”修若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这里是哪里?我在做梦吗?”
“小姐……”玲珑奇怪的看着她,“怎开始说胡话了,这里是修府,是你的家。”
“我家……?”
“昨天早上,小姐说要和少爷比试,结果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一直睡到现在。”玲珑皱眉,“醒过来之后就开始说胡话,小姐你不会告诉我你失忆了吧?”
摔下马背……
依稀记得,儿时曾经有一段时间想学武,奈何自己并没有父亲修云钦收养来的弟弟修尔有天赋,进度一直比他慢很多。
久而久之,父亲更加看重培养修尔,教她的时间开始慢慢减少。
儿时的她很不服气,为了证明自己比修尔更适合继承父亲的衣钵,约了修尔在狩猎场比试。
最后结果,猎物没有射到一只,自己反而在马背上摔了下来。
这一摔,终于让她意识到自己没有练武的天赋,再加上后来倾慕琴技超群的三皇子,索性开始专心研究琴艺,刀枪棍棒再也没有碰过。
“玲珑,现在是什么时间?俢府还有何人?”修若问。
“天启二十年啊……”玲珑老老实实的回答,“小姐是老爷的独女,在马背上摔下来昏迷了一天一夜,夫人可心疼坏了,训了老爷好久。”
天启二十年?!
修若生于天启六年,睁开眼回到了十四岁!
父亲曾经与当今皇上拜过兄弟,而也是在这一年,父亲平息外患刚刚回朝,被封为镇国大将军,修若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修若往窗外看了一眼。
应该是春天,那么,父亲才刚收养阿修不久。
“小姐也别太和少爷置气了,竟然去狩猎场和少爷比试,多危险啊……”玲珑在一旁絮絮叨叨,修若硬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上一世的记忆中,父亲是在天启十九年的冬天捡回这个弟弟,来历不明,加之性格上还有诸多问题,修家部分叔伯以及外界一开始对阿修这孩子很不友好。
而修若自己更是满心都挂在三皇子身上,对修尔一直没怎么关心过。
甚至父亲把毕生武艺都传给了这个弟弟,引得年少的她一度不满。
再后来,修若嫁给了三皇子龙炎,修尔替父驻边,却突然出了私通外敌之事,致使修家满门抄斩。
私通外敌……
修若陷入了沉思。
修尔确实个性古怪,偶有偏激,但比起沈无眠所在的沈家以及龙炎得到的结果……
修若双目坚定。
哪怕阿修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哪怕他性格再不好,修若也不相信他会做出私通外敌的事情来。
正如有人陷害她,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和阿修有关。
修若在这边整理思绪,玲珑可是高兴坏了,“小姐没事就太好了,玲珑这去通报老爷和夫人!”
“不用了,”修若起身,“我这就去给爹爹和娘亲请安。”
晨间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仿佛脑中的黑暗记忆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一切回到原点。
迈着轻快的步子,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死后,时光回溯到了十四岁这一年。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甚至还没有遇到那个负心汉和虚情假意的“知心好友”。
全新的人生!
修若眸子耀眼如同星光,却带了一抹幽深与暗沉。
从现在开始,她不会走之前那条老路了。
最好是别再让她遇见那两个人,否则……
修若握紧了拳。
途径厨房,便闻见一股好闻的桂花香,修若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股香气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娘亲在做糕点!!
修若笑嘻嘻的推开厨房的门,“娘!你又在一个人做糕点啊,也不喊丫鬟姐姐们帮帮你?”
“若儿,你醒啦,”修夫人和蔼的看着修若没大没小,“这蒸笼里的桂花糕马上就好了,知道你爱吃,刚醒来肯定饿了。”
她从蒸笼里夹出一个,“来,先尝尝。”
娘亲是御厨的女儿,烧的一手好菜,为人也十分和善。
修若张嘴交了一口桂花糕,“唔,娘亲做的桂花糕,果然是最好吃的……”
吃着吃着,又想起上一世临死前那一幕,眼泪顷刻流了下来。
“哎呀,这是怎么啦……”修夫人回头就看见修若眼泪汪汪。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修若眼泪怎么也抑制不住,干脆扑到修夫人怀里,嚎啕大哭。
“这孩子……怎么就哭成这样了?”修夫人以为修若是因为摔落马背吓坏了,无奈的抚着修若的后背,还不忘打趣道:“让娘看看,我们若儿是小娇气包吗?”
曾亲手摸到父母双亲的首级,现在她却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痛苦与失而复得的喜悦一起涌上心头,修若抽噎了好一会儿,感受着母亲怀抱的温度,心渐渐安定下来。
“都是娘亲做的桂花糕太好吃了……”修若擦掉眼泪,“若儿坠马之后浑身酸痛,吃了这个就有劲儿啦!”
“你还说呢!”提及这个,修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知道,你被抬回来的时候小脸苍白,要不是大夫说你没事,娘真的要吓死了。”
修若干笑两声,见修夫人打好一个食盒的糕点递给玲珑,嘴里依旧不忘对修若道:“行军打仗的事情就交给你爹爹叔伯们,现在还有你弟弟,你就在家学学做菜、女红和琴棋书画,多好。”
“老是舞刀弄枪的,以后比他们老爷们还能打的话,怎么嫁得出去嘛?听娘亲的,你就跟着娘亲学一些女孩子该学的。”
修若听着自家娘亲的唠叨,心下却开始打其他主意。
父亲是妻管严,嗯,名副其实……
如果娘亲不同意她学武,父亲铁定是不会教她的。
如果她不学武,将来又怎么护住修府?
“你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在听娘说话?”
“我在听啊,”修若拉住修夫人的袖子,试图撒娇,“不过,娘,爹爹是大将军,我将门虎女怎么能差啊,我得好好学习武艺,这样才能保护娘亲嘛~”
“真是让人不省心。”修夫人虽然嘴上怪着,却是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快去给你父亲请安吧。”
说话间,修夫人又装好了一盒桂花糕。
“娘,这一盒是给父亲的吗?父亲不是不爱吃甜食嘛?”修若问。
“这是阿修的,”修夫人笑着,“你们姐弟俩,整天为了学武争执不休,口味倒是一个样。”
“娘快去休息吧,忙活了一早上,应该是累了,”修若提起食盒,“这盒,我拿去给他就好了~”
朝着院子后方的竹林走,修若看见一道黑衣劲装着身的小小身影。
比她小了一岁的弟弟舞起剑来动作行云流水,虽然修若没有从父亲那里学到多少,但依旧是在那道身影的出招间看出了他的身手敏捷。
修尔剑带寒芒,眼眸中的冷意与他的年纪极其不符。
记忆中,修尔十六岁便做了禁军统领,成为了父亲的左右手。
天赋过人,练武奇才。
这是后来京城中人对他的总结。
修若看着他舞剑,陌生而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突然感慨万千……
点剑而起间,修尔因为注意到修若在看他,落地时身形一个不稳。
修若正看得起劲,被修尔这一晃吓了一跳,“小心!”
修尔扫她一眼,勉强稳住步子,收剑,转头就走。
“阿修,你没事吧……”修若有些担心。
“……”修尔默了默,冷不防开口,“你头摔坏了?”
少年回头,看修若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以往不是该嘲笑我吗?怎么今天还假惺惺的关心起来了?”
倒也不怪修尔毒舌,想当初他初来乍到,修若因为爹爹的偏心,对这个弟弟是非常不友善的……
这孩子小时候脾气也很差,上一世就这样冷冰冰的,浑身带刺……
修若暗暗腹诽。
上一世,直到她出嫁,这个弟弟就只说了一句“你和那个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当时修若还跟他置气,离开将军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跟这个弟弟说过一句话,现在再见到他,已经好多年了,修若心里不禁有几分复杂。
同时还有懊恼。
她当初何必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与家里人赌气?
阿修上一世似乎是很嫌弃她这个姐姐的emm……
“咳咳……””想至此,修若有模有样的咳了两声,“我说阿修啊,姐弟之间要好好相处的嘛,不然……我喊你弟弟?”
“我才没你这么笨的姐姐,”修尔极为嫌弃,“从马背上摔下来昏迷的将军之女?”
修若:“???”
修若脸黑了一瞬,勉强挤出一抹笑,“阿修,对姐姐不可以这样不敬哦~”
修尔瞥她,而后移开目光,“这一摔不知道是把耳朵摔聋了还是把脑袋摔傻了,赶紧走开,别打扰我练剑!”
修若这次脸是真的黑成锅底。
她是不是该树立一下长姐的威严?
修若气势汹汹的上前,反正自家后院,也不顾什么气度了,撸起袖子就准备扑上去教训一下眼前这个熊孩子。
结果修尔一个闪身,她不仅铺了个空,还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修若:“……”
修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狼狈样儿,心情颇好的勾起了嘴角,“就你那个笨样子,还想教训我……”
修若仰头看他。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劲才忍住没爆粗口!
这孩子平时不苟言笑,只有她出洋相的时候他才开心,虽然生的好看,但是也太欠揍了!
一旁的玲珑赶紧把修若扶起来,“小姐你没事吧,这才刚醒,可别又摔晕了……”
“你家小姐又不是瓷做的,”修若咬牙切齿的起来,再一次看到修尔的脸,火气蹭蹭蹭往上冒,“说!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你发火的样子是真的丑,”修尔脚下轻轻点了一下地面,一跃间便飞过了围墙,“我先走一步,惹不起躲得起。”
话落,人已不在修若视线之内。
“才来三个月,已经连轻功也学会了吗??”修若都要气炸了,“现在不学点武功,我是连自己家弟弟都教训不了了是吗!”
修若甩了甩手,学武的心更坚定了,“不行,这次我一定要让父亲教我!到时候看修尔怎么嚣张!!”
余光瞥到玲珑手上的食盒,修若气呼呼走过去,“亏我还给这个小没良心的带了桂花糕,竟然这么坏,气死我了,我要自己吃掉!”
修若刚伸手去拿食盒,修尔飞身过来,一把将食盒抢走了。
他坐在墙头,坏坏的出声,“刚刚忘记东西了,你别想自己独吞啊,你都笨重到会从马儿身上摔下来的程度了,甜食可就少吃点吧。”
话落,翻身下去又溜了。
修若:“……”
这个臭小子好气人啊!是猴子吗?!
“修尔你给我等着!”修若抓狂的喊道:“等我跟爹爹学会了武艺一定要把你按在地上打!!”
想到自己原本是要去找自家爹爹,修若勉强压下火气。
这个时候,爹爹应该在书房……?
修若刚走到书房前,守门的小厮伸手将她拦下,“小姐,老爷下了早朝之后便与程将军议事到现在呢。”
程将军……
修若仔细想了想。
应该是目前的殿前禁卫领军程叔叔吧……
据说他曾经作为督卫和爹爹一起并肩打过仗,而且是爹爹的结拜兄弟,在修若小时候也经常来修府玩。
那现在……是在和爹爹议论什么事情呢……
修若勾了勾嘴角,而后一脸认真的对小厮道:“刚才修尔在找你,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你这里,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小厮摸不着头脑,“什么东西?”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好像非常生气,我只知道,如果你不去,可能会被他打一顿。”修若有些担心道。
小厮:“???!!!”
“那我得赶紧去一下……”小厮有点着急,“可是老爷说务必让我把好门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修若立马接道:“你放心去吧,刚好我一会儿要去给父亲请安,会帮你说明的。”
“谢谢小姐,那小的先去少爷那里了。”
少卿看着小厮走远,直到确认他不会回来,这才蹑手蹑脚的趴在了窗户上。
不用说了,年度最佳影帝一定是她!
“小姐,你干嘛呢……”玲珑的话还未完,便见修若“嘘”了一声,立马捂住了嘴。
书房内穿出了父亲和程叔叔程旬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严肃。
(孤鸿题外话:为方便阅读,这一小段内容以对话形式呈现,括号内为想法。)
程旬:“沈赫元今天参了李大人一本,李大人被革职,替任的户部尚书周佺是沈家的人,陷害忠良可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修若:(沈赫元,不就是当朝丞相,沈无眠的父亲吗……)
程旬:“自从皇上册封了沈贵妃之子龙华为太子后,丞相家行事更肆无忌惮了,假如沈家的人继续重权在握,朝堂之上还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为今之计只有协助广贤王,才能抑制沈赫元的势力。”
修若:(广贤王……是四皇子,龙琪,现在唯一被封王的皇子。)
修云钦:“我是实在不想参与这些党派之争,只因众皇子里实在没一个出类拔萃的。六个皇子之中,大皇子出生夭折,五皇子病逝,太子无能软弱,广贤王多疑很辣,六皇子纨绔成性……”
修云钦:“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咱们习武之人就好好保家卫国,管那些酸骨头们去斗,你也跟着少参和。”
程旬:“说到贤惠之人,这三皇子在民间与朝堂的风评一向不差,只可惜他势单力薄,已经及冠,却没有封号,而且他的母妃……”
修云钦:“那些皇家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修若:(上一世,天启二十二年,太子暴毙,广贤王被废,在此之前,我们将军府一直保持中立……)
所以她对夺嫡之事从不关心,也不知道广贤王为什么莫名被废。
龙炎身为三皇子,在民间与朝堂的风评虽好,但起初并不受宠,皇上封了四皇子龙琪,却迟迟不给龙炎封号。
龙炎是后来与她成了亲,得到将军府全力支持后才平步青云。
但是,修若有一点想不通。
龙炎的母妃是帝太师之女明妃,龙炎应该不算是毫无势力吧,皇上为什么不重视他呢……
“总之我还是那句话,皇上的将军,既不会参与太子派系,也不会依附广贤王。”修云钦道。
“云钦!!”程旬有点急了,“若你在坐山观虎斗,别看现在沈赫元忌惮镇国将军府,等龙华这傀儡太子的地位坐实后,将军府的日子定不会好过的!”
“作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必须提醒你早做打算!”程旬道,“云钦,你难道还想看到满朝忠良被沈赫元那个奸诈老儿残害吗?”
修云钦皱了皱眉,“我虽与沈赫元政见不合,但是忠与奸,皇上自有明断,不会让他一手遮天的。上一任户部李大人也不见得完全是什么好人,另外,阿旬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言辞。”
“唉呀!”程旬烦躁的叹口气,“云钦你糊涂啊,事已至此,小弟告辞!”
修若在外面听着,不由挑起了眉。
看来,这程叔叔是作为广贤王的党羽来说客碰壁的啊……
难怪,程旬以前对她很好,后来却不常见了,原来是归顺了广贤王。
修若暗暗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太子龙华是沈家支持的人,为了避免太子或者三皇子龙炎坐上皇位,当下只有广贤王龙琪与六皇子两个人可以支持。
六皇子也是明妃所出,是龙炎的胞弟,传闻里作风不正、不学无术、纨绔放荡。
在上一世的记忆中,龙炎封了六皇子一个闲散王爷,据说日夜流连于花街酒巷,从不问朝政。
身为笼中鸟的修若在上一世自然是从未与这懒散王爷打过照面。
那,从目前来看,扶持广贤王貌似是最好的选择,不过……
修若头疼。
她知道,爹爹是个很固执的人,若是爹爹看不上的人,谁来劝说都没有用,看来只能自己想些办法了。
修若缓缓走过去,假装刚好遇见程旬,“程叔叔,这么急就走了?好久不见程叔叔了,不留下来配若儿玩一会儿吗?娘亲刚刚还做了桂花糕给我,程叔叔不拿去尝尝?”
“若儿真懂事,叔叔知道这桂花糕若儿最喜欢吃,所以就不夺人所爱了。”程旬笑着叹气,“只是今天还有事在身,不能陪你玩了……”
修若低头。
主要是游说失败,从立场上来看,是不能多来往了吧……
“程叔叔以前还会配若儿放纸鸢的,”修若可怜巴巴的抬头,“现在是不喜欢陪若儿玩了吗?”
“怎么会呢,”程旬无奈,压低了声音,“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以后不能常来看你了。”
“那我不就见不到程叔叔了?”修若皱起了眉。
“若你日后还记得有个叔叔,可以拿这个给宫里的任何一个殿前侍卫,他们会带你找到我。”程旬将腰间的令牌递到修若手中,又摸了摸她的头,“好好保管,可别弄丢了,到时候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些爹爹不感兴趣的,若儿可是很有兴趣呢……”修若道。
对于她的这句话,程旬神色有片刻惊讶,下一秒神色恢复正常,“若儿说的是甜点吧?”
“不然呢?”修若似笑非笑。
想来,程旬应该听懂了她话里有话吧?
“叔叔先走了。”
“好,很快会再见面的~”修若笑着目送程旬离开,然后收好令牌,蹦蹦跳跳的推开书房的门,“爹爹~”
“哎呦,我这宝贝女儿终于醒了,来,让爹抱抱,”修云钦把小小的修若抱在腿上,“下次可不能再把你往猎场带了,再磕着碰着哪儿,你娘怕是要把我给活剥喽!”
“一次小失败而已,”修若仰头看他,“爹爹下次若带我去,我还是选那匹马,必然将它驯服!”
“哈哈哈哈!”修云钦大笑,“不愧是我修云钦的女儿,就是不服输!爹爹拭目以待!”
“欸,不过,爹爹……”修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昏睡的时候,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梦……”
“什么梦?说来给爹爹听听。”
“我梦见……我被人杀害了,”修若揪紧了修云钦的衣服,“那人将我大卸八块,我早上醒过来一直在发抖。”
“什么?!”修云钦皱眉,“你这孩子,整天瞎想些什么呢?爹爹在,谁有胆量敢对你下手?”
“那人是若儿曾经见过的,就是……”
“是谁??”
“那个人,在若儿小时候曾经来过将军府,是一个喜欢穿紫袍的叔叔,若儿也不知道他是谁。”修若面色涌上一丝苍白,“那个人,和父亲说话时语气很狂妄,若儿很不喜欢,所以一直记得……”
当今丞相沈赫元,最喜欢的便是穿一身紫袍了。
见修云钦罕见的沉默,修若又道:“他把女儿在爹爹面前杀死看,女儿怎么喊,爹爹都不救我……”
“爹爹以后别让那个叔叔来我们家了好不好?若儿害怕。”
“好了,别乱说了,”修云钦抱紧修若,拍了拍她的背,“只是一个梦,爹在,那个老头必然动不了你分毫。”
“乖,别乱想了。”修云钦揉了揉修若的头发。
从他面上的凝重中,修若知道自己今天的话让他有些许动容。
希望他之后能够提防沈丞相一家。
三年后,太子暴毙,广贤王被废,然后就是龙炎一家独大。
只可惜不问政事的她不知道其中原因。
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她也该好好增强自己的实力,以免应对日后的难题。
只要三年之内,把广贤王推上太子之位,保住修家的地位,抑制沈家的势力就可以了。
至于复仇……相信到时候以广贤王多疑的性格 ,就不用她出手了吧。
修若知道,重来一世,她早已不再是将军府那个单纯的小姑娘。
如今的她,是森罗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心机、城府早已让她内里腐烂,不配再碰触这人世间的光明。
况且,她知道龙炎的能力,对付此人必须斩草除根,否则修若没有把握他会不会卷土重来。
一旦他成功,将军府必然会同上一世一个结局。
故而,此生,修若与龙炎,势必水火不容。
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修若起床后偷偷躲开玲珑,直奔后院。
远远便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是父亲在教修尔武艺。
修尔年纪虽小,但动作流畅利落,毫无半点吃力的感觉。
修若偷偷躲在在一旁看着,真心佩服。
她至今都还在学基本功,真正的剑都还没有耍过,不得不承认,修尔的进度真的比她快太多。
至于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要是让娘知道她不好好养伤还往后院跑,估计修若的耳朵要遭罪。
一个回合下来,修云钦稳住身形,察觉到修若在一旁偷偷观看。
修云钦眼中多了一抹赞赏。
才坠了马,却还对学武感兴趣,不愧是他的女儿。
修云钦倒是也没有把多在一旁偷看的修若揪出来,只是对着修尔扬声道:“阿修,昨天教你的招式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修尔点头。
“练一遍看看吧。”
“是。”
不知为什么,与平时不一样,修尔的速度慢了一些,修若仔细看着他出剑的一招一式,又偷偷比划了一下,感觉自己偷学到了不少。
一直到修云钦和修尔对招结束,修若这才又偷偷摸摸的溜回了自己房间。
想要了解到宫内宫外皇子朝臣们的一举一动,情报组织是必不可少的,得派个人去盯着。
修若回房间后一刻也没闲着。
除此之外,还要培养自己能够调动的人手,这样才方便日后行事但是动作太大的话,可能会引起丞相府注意,不如……
修若如同一只小狐狸般,狡黠的露出了笑。
干脆自己亲自乔装打扮,化个江湖身份好了~
正想着,玲珑匆匆回来,“小姐,夫人叫你去厨房。”
“啊?我知道了。”修若不得不放下思绪,匆匆跑去厨房。
修夫人在厨房,想教给修若做桂花糕。
修若:“……”
修若起初并不怎么想学,但后来想了想,如果她想有一个江湖身份,那么第一步应该是学会独立不依靠将军府,最起码不能把自己饿死。
想通之后,修若觉得,有必要跟着自家娘亲好好学学做饭。
修夫人满意的跟修若一起忙前忙后,“娘会做的可不只有桂花糕一种,你要学什么娘都可以教给你做,女儿家嘛,也可以学学针线活,或者弹琴跳舞,再不然和娘下下棋也不错啊。”
“唔……”修若停下手里的动作,笑嘻嘻的打趣,“漂亮又贤惠,说的就是娘亲了,我爹可真有福气。”
修夫人难得的慎怪,“你这张小嘴呀!”
在厨房又待了小半天,修若总算是溜出将军府了。
发展副业必不可少,但打听情报才是最重要的。
修若悄悄买了一身男装换上,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小公子,然后慢悠悠的晃进了一家酒馆。
这家酒馆她看上好久了,生意很好,更重要的是老板很健谈,人送外号“包打听”。
“客官里面请~”包打听笑呵呵的将修若迎尽酒馆,“有什么需要吗?”
“唔,”修若摸着下巴,一副想凑热闹的样子,“这京城最近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哦,有,听说隔壁布庄家老来得女,女儿正二八年华,被周大人家大儿子周满抢了去。”
“这二老真是命苦,当时周家人连拖带拉的,那老妇人都哭晕过去了,最后女儿还是被抢走了。”
“嗯?”修若皱眉,“这周满什么来历?周大人的儿子?京城有姓周的贵胄吗?”
“唉,周满的爹本来是京城富商,是当朝丞相的小舅子,刚上任户部尚书,平民百姓哪里惹得起。”包打听叹口气,“这周满又是丞相的表亲,现在当了个户部主事,在京城都是横着走的,他还有个弟弟是京城小恶霸叫周齐,跟丞相的儿子多有来往,看谁不爽就往死里打。”
“户部尚书,还有丞相的儿子……”修若了然。
户部尚书,丞相前不久推上去的人,周佺。
丞相的儿子,沈无眠的哥哥沈辰风。
“呵,”修若扯了扯嘴角。
围剿了阿修,接替了阿修大将军的职位,怎么,现在就已经可以替别人撑腰了吗?
还有周家,和丞相有关系,得派几个人去密切关注一下才行。
“这周家两兄弟欺男霸女,当真是京城噩梦。”包打听道。
“那,最近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江湖组织呢?”修若貌似很感兴趣。
“这你就问对人了,江湖上有一个赫赫有名的组织叫南鹤山庄,每三年都要举办天地武道会,还会发布名仕榜,榜上有名者,不是入朝做了武将,就是在江湖混的风生水起。”包打听想了想,“对了,说到武将,这天地武道会第一届的时候,修府的修老将军曾也去凑了热闹,当时还是少年英豪,初出茅庐就拿了头筹!”
“后年年末就是第七届武道会,我现在练一练,指不定啊还会像修老将军那样一战成名呢!”包打听开玩笑道。
“啊哈?”修若挑起眉,“首届啊……”
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没出生呢,想不到自家爹爹还有这种潇洒过往,都没和她说过。
有机会的话,她也好想去江湖见识见识啊……
“欸,在这京城可有比你消息还灵通的人?我想……”修若看着包打听,缓缓露出笑靥,递上一袋银钱,“你懂我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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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打听笑眯眯的收下钱,“京城两大收集情报的地方,无非就是黑街和醉月楼了。要是想要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黑街什么都有……”
说到这里,包打听压低了声音,“若是想要探些朝堂情报,客官不妨去那醉月楼看看……”
“那可是京城最好玩的地方,”包打听重新笑起来,“自从末姑娘去了之后,许多达官贵人都趋之若骜。”
“末姑娘?”修若疑问,“末姑娘是?”
“你连末姑娘末炎是谁都不知道啊,太嫩,”包打听摇摇头,“那可是全京城男人的梦,貌美倾城,歌舞双绝……”
修若挑眉,打断包打听的话,“你见过?”
“那……我自然是没有见过……”包打听弱弱开口,“末姑娘自己会挑选客人……”
自己挑选客人,如此肆无忌惮……
只不准醉月楼和这位末姑娘背后是有人罩着的。
修若勾起笑。
醉月楼……
上一世她可是没有去过那种花街柳巷呢,既然这位末姑娘歌舞双绝,那就更让修若好奇了,有机会得去见识见识。
打听的差不多了,修若起身打道回府,后面连续几天,依旧溜到后院偷偷看修尔练剑。
又是平常的一天,不过今天爹爹不在,后院却依旧十分热闹。
修若刚到后院就看到修尔被两个身着劲装的成年男子围着,其中身背重剑的那个有点眼熟。
“这是干什么呢……”修若自言自语。
这两位,好像是父亲军营里的部下……?
离近一些,修若听到其中一名男子开口,“将军今日有军务在身,就托我们来陪小公子练练。”
“哈,一直听说将军收养了什么天赋过人的义子,要把毕生武艺尽数相传,还说三年之内,在京城将无人能敌?”身背重剑的男子语气却是不太友善,“如此天上掉馅饼的事,就这么落在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身上?我倒要先来看看,你到底配不配做这一品将军府里的少爷!”
修尔一言不发,任男子挑衅,反应异常冷淡。
见此,男子也不再多说,巨大的剑在背后抽出,带着风声,激起尘土。
然,男子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但比起修尔的动作却是慢了太多。
修若站在不远处,看到男子抽出沉重的剑后立刻朝修尔砍过去,招招狠辣,完全不像是刚才所说的“练练而已”。
修尔面色冷淡,在重剑劈过来的瞬间,灵巧的避开男子所有的攻击,游刃有余,气息稳定。
“哈哈哈,”一旁观战的另一名男子笑了几声,“吕兄怕是被人小瞧了,这小子从头到尾,只守不攻。”
“你这小子,身手倒是灵活,”重剑男子攻击角度愈发刁钻,试图让修尔还手,“为何只守不攻?来啊,出招啊!”
岂料他话音未落,修尔一改只守不攻的方式,竟主动横剑挡下了他的攻击。
“什么?!”
刀光剑影的正面对撞,两把剑一轻一重,空气中似乎震出了余波。
修若捏了一把冷汗,同时心里更佩服了。
阿修,好强……
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小小年纪,竟能接下吕兄的剑……”观战的男子微微惊诧,“别打了,吕兄,这小子,论速度与力量 ,可能都在你之上。”
然而重剑男子却好像被这话激怒了,提起重剑便又朝修尔头顶砍下,速度提升一倍不止。
“等等——”修若着急的跑过去。
和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动真格?
但,不等那把重剑落下,修尔的速度瞬间提升的比重剑男子还快,顷刻间已经闪到了男子身后,顿时,男子动作止住,颈下是凛冽刀锋的森森寒芒。
“住手!!”见此,观战的男子急忙上前,“吕兄,你输了。”
手持重剑的男子吞了吞口水。
修尔在他身后,手执长剑,剑锋距离他的脖子不到一指。
只要稍微一动,立刻血溅当场!
“修小公子,胜负已分,只是比试而已,”观战男子试图打圆场,“你快放开他吧。”
奈何修尔像是没听到一般,眸光冷得像冰,长剑就那样停在重剑男子脖颈,丝毫不为所动。
那冷到极致的眸子中,还带着一丝杀意。
“住手,不要打了,”修若上前,“阿修,他们是爹爹在军中的部下,快把剑收起来,听话。”
修尔抬眼,冷眸瞥见修若,眼中阴鸷这才渐渐褪去。
冷冷的收剑,修尔往后退了两步,只是眼底依旧遍布寒霜。
修若转头看向两名男子,“今天我要是来晚些,你们是不是就要拆了我家院子?”
“见过大小姐,”之前观战的男子工整的行了一个军礼,“在下张奉,是受将军所托前来,惊扰到了大小姐,真是万分抱歉。”
适才的重剑男子刚在修尔剑下回过神,面色有些许不悦,一句话不说。
这个人,看来是很不认同阿修?
“你呢?没有名字?”修若的语气虽然和善,但是却带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威严。
“失礼了,大小姐,”男子行礼,“在下吕不为,将军麾下玄武尉。”
“是父亲麾下四部之一玄武部的吕都尉啊,”修若笑着问,“吕都尉认为,凭方才的身手,我这弟弟若是进了你们玄武部,该坐个什么职位呢?”
“这……”吕不为有点为难。
修尔在一旁看着修若走到吕不为面前。
“刚才吕都尉有句话,我很不爱听,修尔有没有资格成为这一品将军府里的少爷?”修若笑意盈盈,“我可是很疼这个弟弟的,吕都尉若是欺负了他,那就等于在欺负我。”
“……方才是在下失言了,”吕不为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修小公子天赋过人,未来一定是我等能追随之人,岂有我欺负他的道理。”
“这话说的是不错,”修若点头,“不过,阿修是我修家这一辈唯一的男儿,以后自然会站到他该得的位置。”
修尔在旁边站着,看到修若替自己出头,有点惊讶。
他沉默着看她与别人你来我往,似乎,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软弱无知又任性娇横的修若了。
……
翌日——
修若打着哈欠走到院子里。
前些天学的桂花糕做法已经掌握了。
不一会儿,桂花糕做好。
修若装了一盒,思考着,阿修喜欢吃糕点,给他送点过去?
想着,修若立马行动。
不得不说,修尔真的很刻苦,除了和父亲切磋,基本就是练习。
“阿修阿修!”修若在后院竹林找到他,“先歇一会儿,来尝尝我做的桂花糕,看看是不是比娘亲做的更好吃?”
“你还会做点心给我吃啊……”修尔睨了她一眼,“心里打什么算盘呢?”
“你怎么整天把我想那么坏?”修若把桂花糕塞他嘴里一口,没好气道:“喜欢你,乐意给你做不行吗?”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修尔默默又拿了一个,“不过做的还不错……”
他喜欢,那修若就放心了。
通过大半个月的观察,修若放心,他就是别扭,其实还蛮可爱的。
“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是嬉戏打闹,就算是官家少爷也是投壶击球,要不就是捉些宠物来养着玩……”修若瞥了一样修尔,“我这弟弟……是武学成痴?”
“说我?”修尔毫不客气的回怼,“你不也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哪个不是规规矩矩?哪个会像你一样整日来偷学武功?”
“你知道我偷学……”修若愣了两秒,“那你每天把动作放那么慢是故意让我偷学了?”
“……没有,你想多了。”修尔嫌弃道。
“这几天,张奉和吕都尉又来找你麻烦了吗?”修若随口问。
“你这么凶,他们已经不敢来了。”
“那还不是为了护着你?”修若凑在修尔身边,“姐姐对你这么好,你不表示表示?”
“原来是在打这个算盘呢?”修尔瞥她一眼,不说话了。
“爹爹总不教我学武,你教我好不好~”修若拉他的衣摆,试图撒娇,“这样你也不用每天因为要让我学习而故意放慢速度了~”
“你这家伙有在听我说话吗?我没有故意……”修尔还没说完,衣摆处那只手又是一阵摇晃,“教我嘛阿修~你知道爹爹不愿意教我,但我真的很想学!”
“……你这是在害我,”被摇的受不了,修尔道:“若是爹知道了我教你武功,到时候他也不教我了怎么办?我可不觉得有哪个武馆师傅比爹教的还好。”
“我我我……我可以给你做点心吃~”见修尔依旧不为所动,修若又补充,“亲自给你送过来~”
“三天一个花样?”修尔问。
修若脸黑了一瞬,“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修尔面无表情。
“五天?”修若试探着问。
“告辞。”修尔转身就走 。
修若咬了咬牙,“三天成交!”
“以后爹去早朝的时候,我会在竹林教你前一天学的内容,”修尔顿了顿,又补充道:“睡过了可别怪我。”
“放心啦,我的小师父~”修若一改嘻嘻哈哈的表情,认认真真,“我保证绝对不偷懒!”
约定好后,修若赶紧去给娘亲请安,却发现娘亲那边貌似来了客人。
修家修云钦那一辈有四兄弟,修云钦排行第一,小叔叔在礼部任职,其他两位叔伯则长年驻守边关。
今天来的客人,正是小叔叔的妻子叶氏及女儿修萱。
想至此,修若赶紧上前问好,“小婶婶,小堂妹,好久不见了。”
“若儿来了啊,我正和你娘说呢,”听到声音,叶氏亲切的拉过修若,对修夫人道:“三个月后,月安公主有一场宴会,邀请诸多名门去参加,我准备带我家萱萱去,嫂子不带若儿和阿修一起去看看吗?”
“你知道我是不喜喧嚣的,”修夫人颇为无奈,“至于孩子们去不去,看他们自己的决定了。”
“多结交一些伙伴总归是好的,”叶氏道,“只不准,还能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定一门好亲事。”
修若:“……”
亲事就算了,不过……
记得在月安公主的宴会上,重头戏是前朝国师留下的玉骨焦尾琴。
前朝国师在传闻之中并非寻常之人,这称手的物件自然非寻常之物。
前朝灭亡后,这琴不知怎么到了月安公主手里,白玉为骨,民间对这琴的说法多是玄妙。
据说,琴音起,素有“琴魔”称号的国师便能呼风唤雨。
心静,则安抚万物。
心乱,则鸦杀三千。
修若陷入了回忆。
呼风唤雨什么的,她倒是不怎么信,但民间这样的传闻,倒是让她起了兴趣。
而且,这场宴会,比往常宴会的规模大了太多。
于是,上一世,深居简出的她就兴冲冲的去参加了,结果宴会出了乱子,来人中有刺客刺伤了公主,这把琴也不知被何人抢走了。
月安公主是广贤王一母同胞的姐姐,是众多皇子之中唯一的公主,故而十分受皇上宠爱。
虽然下嫁了礼部尚书,但这夫妻俩都好热闹,于是月安公主经常举办宴会广交朋友。
她受伤后,皇上震怒,可事发突然,即使派人彻查,也毫无线索。
而修若就是在这场宴会上被龙炎所救,对他一件倾心,及笄礼与他定了婚事,从此着了魔一般,一心在他身上,至于什么玉骨焦尾,再也没关心过。
如今再想,这件事并非贪财之人所做那么简单,甚至当时龙炎救她……
修若抿唇。
意外吧……
或许真的是意外吧……
她心里到底是对龙炎还存了一丝侥幸。
修若摇摇头,将这些东西甩出去。
亲事什么的是定不了了,不过去见识一下倒也是好事。
既然是月安公主的宴会,恐怕也邀请了诸多王公贵族,那这一趟,怕是会遇到不少“故人”。
……
第二天,父亲果然一早就去早朝了,修若和修尔的计划便开始实行了。
他教的有模有样,修若感觉自己之前偷听的内容忽然有了章法。
教完后,修尔打开修若带来的食盒,“是栗子糕?还是热的……”
“对啊,”修若一个劲的点头,笑嘻嘻道:“为了讨好我的小师父,我可是煞费苦心呢,天没亮就起来做了。”
见修尔吃了一个,修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嘛好吃嘛?”
“嗯……算你有心。”修尔道。
仔细看,能看出他扬起的嘴角。
修若捧着脸,用一种“关怀”的目光看着他。
不知为何,修尔突然打了个寒颤,而后又换上了平日里的高冷表情。
修若心下叹口气。
这小子真是别扭。
不过他这一身武艺,嘿嘿……
“月安公主的宴会,你去吗?”修若问。
“不去,”修尔坐在修若身边,“我最讨厌那种聚会了,一个个聚在一起酸溜溜的对话,好麻烦。”
“去嘛去嘛去嘛~”修若伸手揪他的衣袖,“我一个人去多无聊啊。”
修尔瞥了她一眼,“不去。”
“可是我怕会出什么意外啊,”修若打定主意要让修尔一起去,“你不担心姐姐的安危吗?”
“月安公主的宴会每次都会安排很多护卫,而且身份排查很严格。”修尔冷漠脸,“没点王公贵族的身份根本进不去,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修若:“你知道的挺多啊?”
修尔:“你以为我是你?”
修若:“???”
冷静……深呼吸……
她是个好姐姐……
“你的聪明,”修若冷哼,“姐姐今天就告诉你,宴会上,必然出事!你信不信?”
是的,就是在那么严格的排查中混进了几条漏网之鱼,宾客中混入的可能性小,更多的是侍卫中自己出了内贼。
“然而这并不关我什么事,”修尔继续冷漠脸,“你怕的话,不去不就好了?”
话毕,仿佛受不了修若的唠叨,修尔提起栗子糕转身就走,留修若一个人在原地发懵。
这小子……居然软硬不吃?
修尔走了,修若当然也不会在这继续傻待着,偷偷摸摸又溜出了将军府。
照例买一身男装,摇身一变成了世家小公子,修若看着眼前这气派的楼,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包打听口中的醉月楼吗?
下一章准备一下小天的人设,总之是毁的一批(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