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一站到云雀面前,岁月和成长的痕迹仿佛刻意放大了,所有的一切清清楚楚。
所有的比赛里静静地观看过他的寂寞的小动物,都用热烈的视线包围着、注视着他,温暖如阳,温柔如水,可目光里轻易地泄露了太多容易被解读的信息——
渴望着哪一天站在着灯光耀目的舞台中央,成为备受瞩目的神一样的存在,就像他一样;单纯地羡慕着他那与生俱来的,之于他而言是为武器同时也为惩罚的天赋。
小动物终究只是小动物,抬头窥见的天空仅仅只是一隅,哪里会明白,弱肉被驱使的压抑和不对等、不合理的期待,终究不是成为强者就可以摆脱的,强者的自由多半寂寞相依。
这胜利者的舞台,竟成为了无路可走的悬崖峭壁,我一个人孤芳自赏、高处不胜寒。而容我藏身的世间,竟使我产生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见过太多失败者的悲伤自艾、垂头丧气的脸孔,一度做出不为比赛做准备的退让,结果还是你站在舞台中央看尽同样麻木的脸孔。
太寂寞了。
眉梢已经爬满怒意,一张脸因为被打扰而稍稍扭曲,
刹时,他的心脏像注入了兴奋剂一般加速跳动,那喷博的生命力沿着血管往上升,将脸颊染成火烧云的颜色,然后冲破大脑的理智,让一切回归空白的状态。
他絮絮叨叨地讲着,全然不知那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何时停止了,只当手中的书被粗暴地扯走并且狠狠扔到地上的时候,他才诧异地抬起了头。
礼堂前方的舞台仿佛黑夜里唯一的一把光源,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个光源,不管刺眼与否都要睁大眼睛看,哪怕眼泪已经在泪水里打转。
他站在礼堂门外,看着黑沉沉的夜空,那上面没有一颗星,只有一轮苍色的钩月。
他披着那一身月光踏过了礼堂的门槛,接着被一层灯光裹挟着来到舞台中央,站定,目光像个士兵般在这一方礼堂里逡巡了一番。
再没有当初坐在角落里用一双热烈而疯狂的视线遥望学长的沢田纲吉了,现在他正站在台上,被众多亮晶晶的目光注视着,一如曾经的云雀学长。
他闭上眼睛,黑暗如潮水来袭,张开嘴,音符一般的话从一张一合的唇里飘出来,渐渐地铺成一首低低又婉转的小提琴曲。
到了最后的时间,才发现一直在默声等待的原来是告别。
他和学长的回忆在岁月的洪流里忽上忽下地沉浮,他小心翼翼地拾起了,安放在心里面,却无法抵抗午夜梦回的空虚感。
只记得观众席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上那个人牢牢盯着他仿佛要将他刻入骨髓的目光,那么亮,那么深邃,像星星,像月亮,像一切美好的事物。
每当他听到一次掌声,他都会想起那人,想起舞台中央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冷淡的脸,想起那如月般冰凉的视线。
他的指尖攀上云雀的脸,滑至眉峰,指尖的热度渐渐将那锁起的结打开。
向来冷淡的脸仿佛被细细打磨过一样光滑柔和,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脸上,说:“我败给你了。”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