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新年前夜的温哥华。
正逢夜晚，她跟着战队的人来到了小镇公园，等待新年的烟火表演。
此时雪已经停了，却刮着很大的风，吹的人衣襟猎猎作响。
队友各自散开了，在河边寻找着打发时间的方式。左栖意沿着鹅卵石的小道前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园的中央地带。
蓦地，河岸边有光芒亮起。簇拥着的鲜花与火光间，一个熟悉身影安静地立在中央，眸中星火明灭。
他站在另一个女孩面前，微微低着头，低沉的嗓音顺着风清晰地飘进左栖意耳中：“我喜欢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干净又利落，根本不带一点儿小说里常有的暧昧与踹度的空间。
她看见女孩扑进男人的怀里，而男人的视线却忽的越过身边起哄的众人，准确地落到她身上。
他发现她了啊。
左栖意情不自禁地眨了下眼睛，视线却忽然模糊起来。她落荒而逃，也就没有看见少年那一瞬间的错愕和慌乱。
她年少时的喜欢，也就在这一转身里支离破碎。
chapter5 春秋
指针刚刚走过第七格，他在病床上坐起身，偏头看向窗外。
冬天天亮得晚，此刻外面才刚蒙蒙亮。
有人推开门走进来，穿着白大褂，胸前的铭牌上用瘦金的字体刻着两个字：沈喻灵。
来人放下手上的拎着棉签和纱布，熟练地拔下输液针头，冲床上的人打了声招呼：“醒这么早？”
他“嗯”了一声。
沈喻灵看他一眼，提醒道：“你忘记带助听器了。”
他依言戴上了，“在医院没关系的，反正我会唇语，在这里说话我都能看见。”
沈喻皱起眉头：“戴上以防万一。”
他接过棉签按着手背上的血口，瓷白的皮肤下青色血管分明，透着股格外脆弱的美。他问：“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戴不戴助听器？”
沈喻沉默了片刻：“因为你若是一直戴着，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不明所以。
“那时你为了追一个人，慌乱间弄掉了助听器。后来车子失控开过来，本来按了喇叭，可你没听见。”
“我为什么不回去捡？”
“因为你当初去追的那个人是那时的你喜欢的人。”
他一愣：“那时候？”
“你现在因为车祸什么都不记得了，”沈喻灵从铁架上取下药水瓶，“从理论上来讲，她于你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他应了一声，又问道：“那我为什么要戴助听器？”
“因为你妈妈是近亲所生。你遗传了她，从小就听不见。不然也不会学唇语。”
他其实想过很多理由，却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除了你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理论上来讲，有的话也不会多。因为你向来不喜欢把这些暴露给别人看见，觉得过往的经历本就是自己的一部分，不应该成为你获取别人同情的理由。”沈喻灵道，“所以你连上学都一直留着几乎及肩的头发，就是为了挡住助听器。”
“老师难道不会有意见吗？”
“老师是知道的，而且也默认了。毕竟你那时成绩好，又是这么个身世，通融一下不是不行。”
“那我妈妈现在……”
“车祸去世了。你大学的时候没的，原因都和你现在失忆一样。在那之后不久，你就直接毕业离开了。”沈喻灵说，“至于你爸，在你刚出生不就久跑了。”
他安静了会儿，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沈喻灵：“我欠你的。”
“什么？”
“你帮我策划了一场告白，还附带了一场亲身示范，对另一个女孩子告白了。”
他怔了怔。
“后来就是这一句告白，被你喜欢的女孩子听见了，她跑了，你去追她时才会出意外。”
他眨了下眼睛：“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翻脸吗？”
“理论上来讲，情绪是和记忆挂钩的。”沈喻灵仍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如果是以前你记得还好，可你现在不记得了，那个女孩于你而言只是陌生人。现在听我讲这些，即便知道这是你自己的亲身经历，也和听别人的八卦没什么两样，翻脸的可能性不太大。”
这话说得其实没错。即便他清楚这个情形他正常的反应应该是甩脸色，可如今的他从一睁眼就独自面对完全陌生的世界，对着这个唯一始终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他是真的发不出火，只得转移话题：“既然这样，那我之前应该很喜欢那个女孩了？为什么？”
沈喻灵说，“因为你说过，你喜欢那个女孩站在舞台上的时候耀眼的模样。”
叶辞第一次看见左栖意打比赛，算是个意外。
那时叶辞母亲刚刚去世不久，他在街道的大屏幕上看见左栖意顶着压力凭一腔孤勇将全队带进了决赛。
后来在决赛的后台遇见完全是意外，他接住倒下的她时，恍然意识到这个平时被人奉为神的女孩其实也只是个凡人。明明私下脆弱得不行，可站在赛场上又可以强大到令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他若有所思，“既然她现在这么有名，你就不怕等哪天我在电视上看见了再次喜欢上她，从而恨上你吗？”
“从理论上来讲，你会喜欢她，是基于你曾经的经历，才会为她的坚强动容。可现在你已经不记得自己过去的脆弱，就算见到她，再动心的可能性不大。”沈喻灵说，“就算你真的恨我，那也是应该的，我本来就欠了你。”
他哑然失笑。
不是每个人都有忘记一切从头来过的机会。可很多人得到了，也会忍不住探究自己的过往。
他却是个例外。
“你昨天睡得晚，再休息一会儿吧。”沈喻灵看向窗外的天色，轻声道：“春天就要来了。”
【THE END】
去年寒假第一次写叶辞这个角色时就想好的故事，那会儿特别喜欢《起风了》，单曲循环了近两个月才走出来，这个故事的灵感也源于此。最后一句真的莫名想哭？
♪：-吴青峰-
从前初识这世间
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如今走过这世间
万般流连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
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
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得真假 不做挣扎 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 且就随缘去吧
晚风吹起你鬓间的白发
抚平回忆留下的疤
你的眼中 明暗交杂 一笑生花
我仍感叹于世界之大
也沉醉于儿时情话
不剩真假 不做挣扎 无谓笑话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
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
心之所动 就随风去了
以爱之名 你还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