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水里的月亮捞不起来?”
“因为月亮淹死了。”
一片夜色下的沉寂,老番茄蹲在水塘边用手轻轻地划着水,用波纹将月亮的倒影绞成了星星的粉末,却钟爱看数万光点汇成一个圆月。
他身后站着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手搭在自己身侧的佩刀上,他闭着眼靠在枯树干上,好像是在养神。
老番茄总是喜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乌鸦为什么总是在他的周围环绕、不死鸟会不会变秃,花少北从来不擅长应付这个队伍送来的医疗兵的奇思妙想,只是用淡淡的语气像是刀子一般割断他们之间的对话。
但是这不妨碍他喜欢和老番茄待在一起,至少他是花少北部队中的第一个朋友,他当了太多次的卧底,以至于在真正的部队里也有人小心提防他会不会突然叛变,然后拿出到来把这杀个片甲不留。
然而这个医疗兵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第一次见面就决定要当他的专属医疗,教授本想把他派到前线一点的地方因为他的能力出众,但是他再三请求要跟着花少北,教授也无能为力。
他问老番茄为什么想跟着他,老番茄笑了笑说,他看见花少北身上很多伤,但是平时身手矫捷,一定是经常做很危险的任务,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够保护这样的人。
“我轮不到你保护。”那时候的花少北将剑抵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道。
然而平时在医疗兵之中不起眼且喜欢害羞的少年却冷静地用右手抓住他的刀刃慢慢地外移,花少北本想用力割破他的手指来告诉他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但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当那天老番茄自顾自地撞进他的怀抱里时,他就知道,冰山也总能够被阳光所融化。
良久,老番茄站起身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过身来走到花少北旁边准备继续赶路。
黑漆漆的枯树林里他抬起头来想看花少北的脸,却只看的月光像是水纹一样轻轻地笼着他半张脸,花少北睁开他的眼睛,深浅不一的紫蓝色好似将夜空全部包揽,他的眼睛是镜子,老番茄能够从中看见这世间所有美好的期待,也能够看见战争带来的硝烟弥漫,他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柔和,眼底那一朵花似的胎记让他平时严肃的模样减弱了不少。
然而要是把他很“温柔”这个观点告诉别人的话,没有人会相信,因为只有老番茄看过他不杀人的时候放松的模样,他是军队中的特别雇佣杀手,一到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抛弃一切只顾着完成任务,或许可以这么说:他为了完成任务不惜一切代价。
但是他接受治疗的时候的模样也只有老番茄见过,见过他强忍疼痛不叫出声的样子,他每次只会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说自己没事,尽管他已经放轻了包扎的力度,然而新伤牵动旧伤复发,老番茄知道那感觉不好受。
就像他很小的时候在手腕上竖着划下的一道痕迹在长大之后在任务中再次被割破的感觉,他没有花少北那么坚强,他只能捂着流血的手臂放弃任务目标,离开了战场,后来因为担心复发就再也没被允许回归。
除了花少北没有人知道,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杀手后来做了另一个杀手的医疗。
或许是还想体验赏金杀手任务的快感,或许是真的想帮助他,花少北也说不准,但是他相信还未成年的小孩眼里都是单纯的,至少不应该陷入硝烟之中。
“北子哥,他们说你觉得我像光,是在夸我吗?”
忽然,踢着石头的老番茄放弃了那一块落在一旁的石头,反而转过头来仰着头问身旁的人,花少北从细碎的刘海里看见朦朦胧胧之中的一团红,然后眯了眯眼转回视线,“是在骂你,骂你扎眼。”
老番茄失望地低下头去玩弄着手中刚收集准备拿回去做实验的池水,嘴里声音慢慢地变小,然后轻声问道,“……北子哥不喜欢光吗?”
花少北刚想脱口而出“当然”二字,看到他低着的毛茸茸的头发忽然感觉心里被挠了一下,张开的嘴重新闭上,然后再轻轻地回答,“还行。”
“那……那就是喜欢喽?”
“或许吧。”
老番茄举起袋子里的透明池水,举在月光下将半轮月装入袋内,月亮周围围绕着些许星星隐隐约约地露出光来,老番茄深觉儿时的童谣是骗人的,星星哪会眨眼睛。
但他从花少北口中得到了貌似肯定的回答,便也不难过,甚至高兴地哼着小曲一走一跳地跟着花少北的步伐,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看向远方绵延的夜空,似乎延伸到了他触碰不到的未来,他转头瞄了一眼花少北右侧枪包里的手枪,咽了咽口水。
他或许再也做不成那个总是用中二语气说着可怕话语的杀手,但是他愿意在花少北身旁就这样看着他,为什么呢,对啊,为什么呢。
夜深,花少北洗完澡就回房间休息了,老番茄却走进了基地的实验房,检测着枯树林池水里的物质,他曾经在水底找到过高级治疗物品,如果真是这池水的问题,或许能够在基地养殖一些那样的水草,他也不用为了治疗物资而四处奔波。
他将盖玻片轻轻地放上,然后调整了一下显微镜,在安静的只开了一盏不是很亮的灯的实验室里拿着笔记本记录他所观测到的现象,慢慢地他发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东西。
由于实验太过于复杂,早睡的人也迫不得已熬了夜,凌晨两点,他感觉心脏压抑得厉害,实验也终于结束,果然能够只有用这样的水源才能够养出高级治疗物质,或许不只是高级水草,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但没有任何的药物能够使一个人起死回生,也不可能在一瞬间让重伤的人痊愈。
老番茄收拾了一下实验室的东西,列了份清单准备明天去收集,推开门却发现门旁边有人倚在门上,他刚开始吓了一跳,用手电筒照了照,却发现是在等他的花少北。
“你怎么还不去睡啊,明天不是还有委托吗?”
老番茄关上了实验室的门将清单收入口袋内,花少北显然是在这里已经等了许久,老番茄想像平时一样装出一副大人模样来训斥他,却看见他微微地转过头来,将这个问题反问了自己。
“我是因为要做实验啦,我是医疗人员做实验是经常的,不然我怎么给你治疗啊,你、你、你赶紧去睡觉!不要管我。”
老番茄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带下了楼,他的卧室在负二楼而老番茄的在一楼,把他塞回房间之后花少北还硬是得让他保证以后都早点睡,老番茄随便敷衍了几下,就离开了。
实际上他本来也准备去睡了,因为熬夜心脏总是不太舒服,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他回到房间,一楼的装置没有地下那么完好,这个基地是总部的分部,只有部分赏金杀手会住在这里,当然也包括一些医疗,医疗人员都住在地面上,这里一切都比较简陋,总部认为不能给外界制造一副可怕的威严感,而让他们这群“善良、可爱、单纯”的未成年医疗兵住了地面。
老番茄回到房间,舍友们早就休息了,他蹑手蹑脚不敢吵醒,毕竟这里的人因为习惯集体战斗的治疗所以练就了杀手般的手速,尽管老番茄也曾是杀手出身,但是大部分杀手退休后还会回到组织内部做些普通的工作,搞不好哪个会是曾经退休的高级杀手也不知道,所以还是不要招惹他们为好。
虽然他已经不再是杀手了,但或许再次提起,他都要用很久来回忆那个杀手到底是他,还是别人。
至少不是现在的他。
老番茄躺在床上合上眼,用被子罩住半个耳朵,万般沉寂之中,四个小时之后的闹铃使他半梦半醒之中的睡眠被打断了。
实习医疗早上六点开始学习技术,而普通的正式医疗和像他这样的专属医疗要么就是收集材料要么就是为伤员治疗,老番茄与室友在拐角处挥手告别,他是这里十个专属医疗之中的一个,但是他与别的医疗人员根本不怎么相视,但是他估计大家只有两个地方可去,一是西边的枯树林,二是北边的魔药地穴,不过也可能有人会去小镇上买药,这是第三种选择。
老番茄早就探索过北边的区域,那里的高级草药早就被他收集完全,而且也备了很多东西,或许很多人没有想到这片枯树林的池水居然有疗伤的作用,甚至还能长出比那里更加高级的草药,老番茄独自一人前往,今天花少北只有一单小委托,不用他前去。
老番茄装了足够的池水回去,为了能够证明池水能够疗伤他亲自在手上划了一大个刀痕,然后将水倒上去,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凉感,伤口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连边角渗出的血都不见了。
果然很独特,只不过小型或者中型伤口比较适合这些治疗而大伤口就不行,甚至有一定几率会加快死亡,他用一只兔子来做实验,不过很快它就死了。
如果要方便携带的话还是需要药剂管,实验室的药剂管几乎被用完了,装着毒物的不能用,他不得不去小镇上买点。
话说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镇也真是拥挤,人山人海之中各个商铺敞开大门吆喝着吸引人入内,他曾经也住在如此繁华的地方,甚至那里还是建造大型机器的中心产地,不过他很久没有回去了,很久没有回去看过了。
他随便走进了一家,居然是武器铺,理论上来讲他没有被剥夺拥有武器的权利,但是他是医疗,不需要带刀,医疗兵里也几乎没后人带刀或者是枪,这些物资给雇佣兵们使用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给他呢。
当然,在这里买武器也要有证明,他是医疗兵,买不到的。
老番茄有点失落地走出了武器铺,或许他本就不应该走进来。
他寻找着卖药剂管的地方,绕着整个小镇走了一圈,太阳都被远处高山遮住也没有找到,现在已经是吃晚饭的最好时间,他连中午饭都没有吃,一直在寻找,随便买了个馒头一边啃一边走着,始终没有找到这样的店铺也垂头丧气地回了基地,今天基本上是除了收集物资就什么都没有做,大部分时间花在了走路上,算是当做锻炼身体吧。
他回到的时候,发现花少北从枯树林的方向正走回来,看到他回来便拐了个弯小跑着来到他面前,他刚才回来没发现他,应该是进枯树林找去了。
“我去小镇上买实验器材了,但是没买到。”老番茄知道他想问什么,就自顾自地应答,花少北却什么都没有说,等他走进实验室里的时候,却看见新到的一堆货物。
“啊,是少北送来的,因为他回来的时候听说你要去买药剂管,所以送了一箱回来,现在小镇附近早就买不到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
实验室的另一个专属医疗这样回答道,她正往药剂管里装着调制好的新型药水,放在旁边分了一份给他,他得到了最多的一份因为这个药水是他最先发现的。
谢过她之后,老番茄将药剂放入自己的药剂包中,那么花少北十天之后的委托就有着落了,但是还是希望他小心一点,别每天都得把自己身上弄得全是伤口。
整理完药剂包,老番茄去找花少北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新添的伤口或者是他有什么需要的,他下楼敲了敲他的房门,花少北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他有做完任务就洗澡的习惯。
“北子哥,谢谢你的药剂管啊。”老番茄站在门口用右手挠了挠后脑勺,花少北看到他的药剂包已经放满了东西就放下心了,这说明他这几天不用再经常出门,换句话说就是在闲暇时光可以过来陪陪他。
“……有钱就能办到的事而已。”花少北侧身让老番茄走进来,老番茄也不拘谨,脱了鞋就直接走进去坐在他的床上摇晃着双腿,花少北关上门坐在他旁边。
“诶,北子哥,你那么有钱为什么还来当赏金杀手啊?”老番茄非常自然地将他手中的毛巾夺过,一只脚跪在床上一只脚撑着地板帮他擦干头发上的水珠,花少北将耳朵上的耳钉取下来,然后回答道,“想来罢了。”
或许成为一名赏金杀手是他很久之前的梦想了吧,组织里的赏金杀手有很多的同伴能够有保护的目标,他不想一辈子生活的太孤独也不想太过于没有目的,他喜欢身边有人的感觉。
“有钱人家就是能够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我,为了钱一边杀人一边救人。”
老番茄将毛巾放在椅背上,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好像在压抑着什么,花少北转过头来却听见他一声重重的叹息,老番茄环住他的脖子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在吸着他身上香皂的味道,花少北觉得他的头发挠得自己痒,但看这尽管有些奇怪的孩子第一次露出这样依赖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想要守护他,直到他达到自己想要的真正的人生。
花少北揉了揉他的头发,感觉手心里毛绒绒的,就像是上次路过小街区看到的白色小猫一样,但是老番茄抱着死活说要养,花少北也拗不过他,但是养了没几天被基地的人发现,后来他们也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动物。
不过尽管如此,他以为这个天真的小少年会因此而哭泣,但没想到他阴沉了几分钟之后又迅速地回复了常态,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好像那只小猫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一样。
如果他死了,老番茄也会几分钟之后就将他们几年的羁绊一忘皆空吗,尽管他有时候会嫌他烦,但是他从来都不讨厌他,如果他真的就此遗忘……罢了,那也是他的选择。
“怎么了?”花少北轻声问他。
老番茄摇了摇头,蹭的他的侧脸更痒了,他回答:“没什么,忽然好想抱抱你……对不起,虽然有点失礼,但是请让我抱一会吧。”
后来,第二天如约到来,没有任务一身轻的老番茄足足睡晚了半个小时才起床,多睡了一会感觉阳光都明媚了些许,远处虽然破旧但是在战火中也算得繁华的小镇的人熙熙攘攘,传来纷扰的声音。
他不喜欢去集体餐厅吃饭,因为那里一日三餐只有粥吃,而且还不免费,他宁愿去外面啃一块钱两个的馒头都不去喝没有米的粥,那味道在口中干了之后就黏糊糊的,让人觉得恶心。
“番茄。”
忽然,他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他本来想去枯树林透透气顺便去找那些乌鸦玩的,但是熟悉的声音对于他像是命令,他情愿又不情愿地转头,花少北穿了一身比较日常的衣服,不是他做任务时候带了一身的装备的防护服,换了一件像是逛街时候穿着的短袖衣服。
“诶?你今天要去小镇上吗?去南镇还是东镇?”
“南镇,一起去吧。”
正好平时老番茄也不会带着他的药剂包,身上穿的也是日常装,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们可以适当休闲,南镇近日不知道在举办什么活动,花少北可能平时闷惯了也想去凑凑热闹吧,夏天,会有什么节日呢。
“好啊,去南镇买吃的吗?还是你想要添置装备?”
“随你。”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一片不是很茂密的树林,南镇比老番茄上次去的东镇要更加大一点,还没到就看见门口早早就挂着的灯笼,早上还看不出来什么美感,但是到了晚上或许就变得越来越美丽了。
在战火之中也不忘记苦中作乐呢,人真是会享受的生物啊。
“吃早饭了吗?”花少北张望了一下四周,虽然早就知道回答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吃了。”
明明没吃。
花少北拉着他的袖子往一家早餐店走去,硬是给他点了一份油条加豆浆,这可比基地的东西要好多了,毕竟基地一般也没几个人去。
“你是不是早上总是不吃早饭?”花少北自己也点了一杯豆浆,他看着杯子里冒着的热腾腾的气,看了一眼旁边正咬着吸管发呆的老番茄,手里的油条还没吃多少就有点吃不下了,想喝点豆浆咽下去,毕竟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但越喝越饱,最终还是剩了半截。
“你觉得基地的东西是人能吃的吗?”老番茄咽下口中的油条然后回答道,他这话说的也很有道理,先不说为什么粥变成了汤,里面时不时挑出一条虫子其美名曰“蛋白质”,这就很迷。
“那以后早餐我请你来这边吃,别总是不吃饭就出门,对,还有,早上别走的那么急,你的活又不多,再说了你不应该跟别的专属医疗一样待在我旁边吗?”
就着花少北父母教育孩子似的话语,老番茄咽下了最后一口油条然后点点头以表赞同,还适当地发出一些语气词来表示自己听得很认真,但是太过于入神在花少北闭了嘴之后也一直频频点头。
你压根就没认真听吧。
忽然,屋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锣打鼓声,两人循着声源望去看见一行人像是在彩排一样,周围店铺也有很多人探出脑袋来。
问了人之后才知道这是他们的一个节日,名叫“夏节”,也有人称之为“夏劫”,传说在夏末秋初出生的孩子都会收到诅咒,这个节日就是为了帮助他们洗脱诅咒献上祝福的。
凡是在这几天里出生的孩子都会收到各家各户送来的糖果,与其说是收到诅咒,不如说是收获了最简单的快乐吧。
“北子哥,我是十三号出生的,我也要礼物。”
“不行。第一你不是小孩子,第二日期是从十五号开始算起,你还差个二,所以看看就好了,别念。”
老番茄耸了耸肩,他本来也不想被当做小孩子看待所以也就不怎么在意,笑了笑没继续回答,只是内心还存在些许期待,期待这十七年缺失的礼物,第十八年时会不会到来。
“走了。”花少北站起身来带着他走出店铺,此时彩排队伍已经走远,留下余音环绕着铺在地面上,等人轻轻落足,留下一串新的音符。
花少北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带着他绕过两条路精准地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也不愧是熟悉一切地形的赏金杀手,方向感简直就是与生俱来。
但是无论是之前的老番茄还是现在的老番茄,似乎都没有安装他的导航仪。
“你这是要买什么?”老番茄看着面前的便利店,没想到花少北自顾自地走了进去,然后带了一根雪糕出来。
“生日快乐。”
“……”老番茄有点愣,手里忽然被塞进了一根雪糕就下意识地咬上去,好像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才意识到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暂时先送你这个吧,喜欢什么我下次去废墟的时候给你翻一翻看看有没有,在废墟搜查敌人情报的时候可能会翻到一些倒塌的商店,要是有合适的我可以扫荡一下。”
“啊……谢谢。”
花少北就是这样的人,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一说起来话就特别多,明明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但总能默默地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入你的心坎里。
老番茄默默地低下头咬了一口手中的冰淇淋,偷偷去看面前人的表情,却发现他此刻故意撇开头去,不去看他。
冰淇淋居然有番茄味的吗。
夜逐渐入深,经过了各种消耗时间的游荡过后,终于迎来了重头戏,身旁的人变多老番茄不得不跟紧了花少北的步伐,但走两步就被人挤得离得远一点,两人最后不得不站在最外围看那些拿着花灯敲锣打鼓的队伍。
想着这也没什么好玩的,另一条街边一大块空地此刻成了人们游玩的场地,没见过自然觉得新奇,凭着一份中下旬的出生证明就能够在月初免费玩耍,尽管觉得这不合理但老番茄还是默默地啃着手里付费的糖葫芦面对了自己不是小孩子的事实。
“玩水吗?”花少北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看到他手里递过来一个倒扣着的瓶子,里面放着一根散发着荧光的水草,很显然这是普通水源都能够养出来的药物,一般不会用于医疗而是提供人们食用或者做这样的小游戏。
“这是干什么的,还挺漂亮。”
细碎的月光撒在水里,水草轻轻晃动一下居然冒出了一些泡泡。
“这是用来占卜的,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会说这是封建迷信,但是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花少北摊手,本以为老番茄会觉得无聊,没想到老番茄自己看了一眼规则然后接过,将它抬起来,不知是月映照了水还是水包裹了月,渐渐地,瓶内升起了一大串泡沫。
“如果泡沫很多的话说明你的寿命会很长,如果泡沫很大的话说明你的爱人很爱你,小兄弟,你的未来可真是美满。”
老板看着他手中的瓶子给他解释道,老番茄有点不好意思地将瓶子塞回花少北手里,但花少北却没有像他那样举起来看,直接将瓶子放了回去。
老番茄觉得很奇怪,但花少北只是这么回他:“再测一次,还得交钱。”
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未来,或许他根本不需要知道自己的未来,他每度过的都是一个昨天,除非他像老番茄一样退休,他的性命不珍贵,随时有可能丢失。
“花少北——”忽然,老番茄阴阳怪气地在他身后叫了一声,转过头来看见他怀里忽然多了只猫,毕竟爱猫之心人皆有,花少北看见它的耳朵轻轻一颤,他咽了咽口水。
很久之前那只猫,跟它很像,或许老番茄已经忘记了又或许他根本没有忘。
“是租的啦,叫小白哦,可不可爱,你摸摸呀。”听到他这句话花少北才回过神来挠了挠他的耳朵,听见了小猫嗓子里发出的呼噜呼噜声。
“它好像很喜欢你诶,北子哥你来抱抱。”
小猫轻轻地从老番茄的怀里跳到了花少北的怀里,将他的温度转移给了他,长长的尾巴轻轻地蹭着他的手,花少北伸出一只手指来逗它,它也伸出了爪子抓两下却不料扑了个空,引得两人发笑。
然而快乐总是短暂,就像还没到来的夏末秋初就已经进入尾声,小白回了猫窝,糖葫芦也吃完,月亮悄悄地被蒙上了一层雾,老番茄无言地走着,周围已经收摊,狂欢过后的沉寂是孤独。
半个月后,着实算是到了夏末季节,他们在这个月里的第二场任务终于结束,很遗憾花少北没有找到什么好东西能带给在后方医疗帐篷等待他的老番茄。
不过他当然不介意,他的生日早在半个月前度过了,也算是当了一回小孩子吃了不少免费的糖,虽然说是花少北买给自己的,但是体验感也不赖了。
花少北每次执行完任务都要变成半个木乃伊,不过有了新的药之后,绷带就可以摘得快一点,在五六天之后他的伤也完全痊愈。
不过在这十五天内,基地收到通知,分部的另一个基地被炸毁,疑似是曾经结下梁子的一个组织,甚至它的位置离这里不到四个城镇的距离。
第二危险区内各个基地已经进入警戒状态,将地面人员一律撤离,他们大部分会暂时居住于地下,或者是走廊或者是沙发又或者是好心人的房间,而实验品也暂时占用了储藏室的一大半位置。
老番茄叹着气正准备打地铺,嘴里还跟原来的舍友叹着这突袭在哪不好偏偏要在这,忽然之间旁边的门被人打开了,下面的剧情如你所想,有着“救济流浪猫狗”善良本质的花少北自然是分了半个床位给老番茄,舍友这时只能羡慕专属医疗就是好,钱再少那关键时刻还是有个靠山。
老番茄来过这里很多次,但夜晚留宿还是第一次,很意外的,他失眠了,第一次在没有做实验的时候到凌晨一点都还没有睡着,花少北没有跟他讲一句话,两人都靠在床的一边背对着对方,然而好像只有老番茄一人一直睡得不安宁。
什么啊,为什么睡不着。
半夜里似乎听见远处又有人在敲着鼓吆喝,老番茄闭上眼睛往被子里埋了一点,身后的人也动了动身子还以为是自己吵醒了他,老番茄瞬间不敢动了,只听着那鼓声在暮色之中轻轻的又好像很重,最后被一阵轻飘飘的呼吸声带过。
是心跳声。
夜晚白云飘渺如烟,轻轻地散开像是要吞噬这片夜空,遮住了皎洁的圆月,渗透着的点点蓝光也被悉数吞咽,星星零零散散从云雾中钻出来,过了不久又失了踪影。
屋外,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忽然鸣了一声枪,惊得乌鸦纷纷飞起,一身羽毛抖落化作夜色的碎片,留下一身黑衣似墨者手中握着它的喉咙,张开的喙颤抖了两下,发出无声的呻吟。
……
“北子哥,早安。”习惯了早起的人就算没有闹钟也会早早地就醒过来,然而身旁的人比自己醒的更早,但老番茄看得到他眼底的青黑,明明那么早睡却像是熬夜了一样,反而自己凌晨两点才睡却好像还挺舒服。
“早安,今天基地召集大家去周围巡逻,我也去转转,你就在这里别出去。”
花少北整理着配枪,然后将耳钉戴上,抛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去,刚才站在旁边似乎是刻意为了等他起床又不想打扰他一样,现在那么急匆匆地走了,还真是让人不理解。
“外面……很危险吗?”老番茄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才发现地下根本没有窗,光线早晚都一致,是早上比地面暗、晚上比地面亮的。
花少北就这么一个人出去,平时的任务他也是如此独来独往,真担心哪一天他这独行侠的性子会让他受伤,他从来不让老番茄参入这之中,让他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花少北杀人的样子他也见过,总是溅得自己满身都是血,手段极其残忍,不喜欢一击毙命,甚至要稍加玩弄才将自己的猎物送入地狱,或者有时候他根本就不杀,把他们交给组织善后的人,丢进牢里终生不出。
还真是可怕的怪癖,当年的老番茄年纪还小只一心学杀人术,其他的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学好,导致后来自己旧伤复发不得不退休,在十几岁就退休的杀手,还真是少见。
一个人在这里有点无聊吧,但是又不想毁约,他从来都很听花少北的话,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人也会称为“主人与下属”。
专属医疗的费用不稳定,像他这样组织里的医疗不像是家族和皇族里的,只有杀手受伤需要治疗的时候才会有工资,基本上药品所需费用的三四倍,从杀手的工资里获得,要说是别人可真当不起,而花少北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受伤,尽管很心疼,但老番茄还是因此得到了不少的工资。
老番茄曾听闻很多专属杀手只将专属医疗当仆人看待,或许专属医疗也的确是半个仆人,端茶倒水洗衣服样样精通,不过这也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钱罢了,许多人以欺负自己的专属医疗为乐,看这些没钱的人为了财富跪在自己身前求饶的模样或许是他们残暴而无理的乐趣。
然而老番茄觉得花少北不是这种人,要问为什么,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有这样的直觉吧。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老番茄有点担心他,自己曾经也是杀手,身手变得再差劲也不会太早领盒饭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老番茄推开房门往外看了一眼,走廊空荡荡的但还是站着几个人,他有点不安,他独自走上地面去器材室翻了把趁手的刀,虽然之前比较习惯用手枪但是这里只又这些不太精致的工具。
基地地面没有人,他走出门然后往枯树林去,这里与小镇前的森林形成强烈的对比,就像它的名字,除了沙子和两个不大的水池就只剩下枯树枝和死掉的树,本以为这些水池还能够再次利用,却不知为什么,今天来看它们却都空了。
忽如其来一声枪响,随即是凛冽的风,瞬间划破一道空气的阻隔,老番茄警惕地握住了刀。
仿佛是一瞬之间,面前的枯树藤边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就像是从树的阴影里钻出来一样瞬间地出现,不带一丝声响,这里距离基地很近,老番茄不能就此放他过去。
他握紧了刀,没想到对方比自己动手得更快,他朝着黑衣人扑过来的方向用手一挥,黑衣人重重地落在一旁溅起尘沙,脖颈处汩汩地流出鲜血,渐渐地覆盖大片的沙土。
枯树林成了血的森林,越往里走所见的血液就越多,足足可以填满这几个池子,就像是有钱人打破了葡萄酒的罐子一样又毫不吝惜自己的钱财,一瓶又一瓶将地面都染上鲜红。
老番茄以为这只是一场小规模的入侵,因为今日他看见的尸体都是敌军的,血液洒满了地面他甚至可以从血液的形状辨别他们的死法。
“番茄?!”
很不巧,他还没走到尽头就被花少北给发现了,他知道花少北肯定要骂他,他气喘吁吁地从一边跑过来,身上沾了不少的血液,他身上没有伤口,血都是别人的。
本以为花少北会责备他擅自跑出来,然而他却只是伸手抹掉了老番茄眼底不小心被溅到的血液,轻轻抹了一下,却在眼底晕开了。
“对不起,我想过来帮你。”老番茄把沾满了血的刀子背在身后,花少北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好像没有在听他的话,“周围的敌军已经清除了,暂时安全——你刚才遇到了多少个?”
“一个,就一个,离基地很近,不过那边估计已经没有了。”
花少北点点头,从他身上的血迹可以看出他是劳累了一番,基地本来就不大,大部分人被调离去击毁敌方组织的几个暂时根据地,暂时只有几个人在。
“回去吧。”花少北随意地将一只手上的手套摘下来放进口袋里,这衣服看起来就算要洗也洗不干净了,还是扔掉为好。
“……”老番茄跟在他旁边,感觉周围的确只剩下同伴的气息之后才放心下来,他慢慢地跟着他,抬着头看他后脑紫蓝色的头发,发丝随着走动一晃一晃,有的细细碎碎好像从来不肯服服帖帖,但是又有的整整齐齐,让他的发型显得很独特,但是长得好看的人,什么发型都好看。
“北子哥,为什么早上没有星星啊。”
老番茄伸了个懒腰,仰着头看发白的天空,好像天空只剩下云朵,那点湛蓝都被掩藏,或者是稍稍露出边角,人们都不会在意。
“星星……像蝙蝠一样吧,昼伏夜出。”
或者是白天的人们生活在欢乐之中,只有身处于夜晚的时候,在一片沉寂之中人们才会想起极大的情感,星星在黑夜里默默地品味人们的悲欢离合,体会世间藏在面具底下的色彩。
或许是早上的主角光环都被太阳吸去,星星只能陪伴着自己唯一的主人,也就是月亮,他们永远都会陪在他们的主人身边,至死不渝。
“北子哥,我觉得你的眼睛像星星。啊……也算是昼伏夜出?总感觉你晚上的时候眼睛很好看,早上的话……”
老番茄这样说道,却不知自己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偷偷侧过身去瞧他颤动的睫毛时,自己的心脏又开始敲锣打鼓,等意识到的时候,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就当作正常的反应没有理会。
“那你可能只有到了晚上的时候审美才正常。”
“哈?什么啊。”
花少北轻轻地挑了挑嘴角伸出手来按了按他的头发,没有戴手套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阵柔软的感觉在手心里,就像是小时候抓蝴蝶,翅膀轻轻地扇动挠得心直痒,又像是夏节怀里抱着的小白猫,细细地用鼻子闻你的手,温热的气息让人安心。
老番茄赶紧自己的心跳跳得更快了,他尽力克制住自己反应,他开始往奇怪的方向思考,毕竟当战乱还没有开始他还在学习学生应该学的知识的时候有了解过一些人的情感……有可能呢,或许有可能呢?
很快,几个雇佣杀手也都回来了,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地谈着话,老番茄归还了道具之后和花少北坐在一张椅子上,花少北换好了新的衣服,他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好像他们永远都隔着那一段的距离。
无论是老番茄第一次拥抱他被他推开,还是昨夜床铺上长长的因为没有人而变得发冷的位置,又或者是现在,木制椅子中间一个铅笔长度的间隔。
“老番茄,实验室找。”
“哦……啊……好,这就来。”
老番茄收拾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和身旁的花少北道了个别然后就跟着上楼去了,果然是有新的医疗物品需要检验,大部分医疗人员都集聚在这里,或者是在封装,或者是在检验。
老番茄拿了点滴液然后拿出一份样品来装入药剂管中,轻轻地滴入滴液然后计算里面的物质含量。
“你怎么了吗,看上去好紧张,要不还是我来吧。”实验室旁边一个拿着记录本的少年玩下腰来悄悄问了一句,老番茄手一抖差点把药剂管打碎,他摇了摇头,旁边的人却又开始八卦起来。
“没事吧老番茄?你的耳朵怎么红的那么厉害?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了?”
“没有,你别乱说。”
一个女孩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指了指他的耳尖,老番茄伸手摸了一下果然发着烫,他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好像是因为花少北才会这样的,拨弄了一下头发又继续换了一批新的药物。
“没关系的,姐帮你追啊,是不是?”
“不……不用了——”
话音未落,老番茄一不小心将手中的药剂管打碎了,瞬间实验室里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老番茄感觉自己的脸在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那个女孩见这场景也讪讪地回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身旁的那个少年自然而然叫他去休息休息,顺便接过了他的活,他看上去很靠谱,还叫他不要把女孩说的话放在心上。
“你看起来有点不太好,发烧了吗?去医务室吧。”少年指了指门口,老番茄也着实感觉自己好像发烧了一样,不仅浑身发烫还有点晕乎乎的,虽然他知道并不是这个原因,但还是听话的去了。
当然,医务人员根本不需要去医务室治病,自己就是治疗的好手,不过发烧感冒这种小病可以去那里领药,实际上老番茄是想去找医务室里那个一直坐着玩绿萝叶子的小医生,听说她懂很多有关于人真正的情感的东西。
“你是说你喜欢上了一个人?那很好,没必要纠结,亲爱的,在杀手这个行业里能够见到有感情的人可真是少啊。”
医生小姐一手捻着绿萝的叶子一手拿着没有东西的针筒,好像随时随地准备给人来一针,她用那琥珀色的双眸看了老番茄一眼,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寒,就像是有人要将自己看穿似的,他悄悄移开了眼。
“亲爱的,看着我。”忽然,医生小姐扭过了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老番茄忍不住后退,医生小姐看他可笑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老番茄觉得很疑惑,她却笑得前仰后合。
等她笑完了,还留下眼角的几滴泪珠等着她擦去,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坐会位置上,说道,“小家伙,你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不用害怕,这很正常。”
“不,这不正常!”
“小声点孩子,你太激动了。”
“抱歉……我是说……我不可能会喜欢他……书本上从来只告诉我爱情故事里的主角都是一男一女的。”
“哦?就像王子与公主?”
“嗯……或许。”
医生小姐转头给他倒了杯咖啡,老番茄看着杯子上散发着的热气渐渐地消散,棕色的液体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他现在一定非常的狼狈,他感觉自己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好像下一刻就要窒息,就连耳边都不停地围绕着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让他不安。
“你怎么就确定人只能喜欢上异性?爱情是指两个个体的感情,没有人阻止甚至是禁止你喜欢上一个和你一样的男孩。”
医生自己也喝了口咖啡,老番茄感觉到一阵苦味夹杂着些许奶香从杯子里飘来,他尝试了一下,却感觉这尽管加了糖也不是他能够接受的苦。
“那你说——咳、咳咳、真苦……那个我应该怎么办呢?”老番茄彻底放弃了那杯咖啡,看向医生小姐,她将那片绿萝的叶子对折然后塞入了针筒之中。
老番茄看着那片有点像是心形的绿叶被她举在自己的面前,忽然之间她猛地一用力,将那绿叶挤压成更小的一片,老番茄吓得往后退了退,医生小姐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亲爱的,去跟他讨一个吻吧,去诉说你的爱吧,最后,你需要抓住他的心。”
告别了医生小姐,老番茄还是觉得有点哪里不太对劲,他就这样接受了自己原来是一个同性恋的事实,但是花少北却从头到尾都写着“恋爱者死”这几个大字,要是被他发现自己的专属医疗一直都暗恋他,那他肯定是要被开除的。
但是老番茄不想被他开除,或者说是已经习惯了有他的存在,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喜欢而失去和他在一起的权利,要不……还是放手吧。
但是一想到要放弃,老番茄脑内就萦绕着医生小姐刚才说的话,像是魔咒一样让他头疼欲裂,爱情真是个难懂的东西,或者换一种说法,拥有美好的爱情真困难。
等老番茄回到实验室,已经没有了工作要做,大家都回到地底,大多已经被分配了房间与杀手们一起准备生活一段时间,少许人还在闲逛,他当然还是应该回花少北那里,不过抬起的准备敲门的手却又顿住了。
喜欢……吗?
当了太多年的杀手以至于他从小到大形成了一种不怎么与人相处的性格,走路也喜欢低着头,害怕人们质疑或者是责备的目光,然而长大之后他遇到了花少北,尽管失去了他最好的工作,但是花少北却给他带来了新的光芒。
花少北跟别的同事谈起他的时候说过他像光,或许太过于抒情的话不适合从他的口中说出,但是老番茄却觉得他所说的这句话,更像是形容他自己。
他才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白月光。
“嗨!老番茄前辈!”忽然,身后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个看上去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提着一个私人医疗包站在他身后,看来花少北的房间也要多容纳一个人了,老番茄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敲了敲门。
花少北打开门来,却看见一个高个儿的少年招着手,老番茄站在他身后被衬得像是个与世无争的小孩,经过他的一番解释之后花少北明白了组织的规定,甚至还将三分之一的床位分给了他。
这不重要,问题是为什么分的是中间那块!!!
本来确定了自己的心思还在思考要不要告白的老番茄内心已经有了点苗头,他这忽然一来让老番茄感觉浑身不爽,自己心里想着要不要放弃就算了,还来个现实中的阻隔,好端端的一条白床单隔出的空隙却硬生生塞了个人,花少北的理由居然是觉得老番茄好像很喜欢睡床边。
好吧,真谢谢你能够这么关注我。老番茄欲哭无泪,只能叹为什么自己那天不靠近一点。
中午吃饭,老番茄本来想继续翘掉食堂的饭,却想到现在的情况贸然出去很可能会受到处罚,增添药物的时候还很可能会错过,所以他还是留在了食堂,吃那一日三餐一模一样的没有米的粥。
但其实最大的原因就是那个高个儿男孩——姑且先叫他高个子吧——太过于自来熟,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花少北就往食堂走去,一去就是好几天连着都得去,两人也很无奈。
或许是觉得食堂的粥像扭蛋机一样,还要跟旁边的人比一比谁能够先找到一粒完整的米,年轻真好,也真的闲出毛病来了。
“番茄,”忽然花少北用手晃了晃他的眼睛,老番茄转过头来,花少北却抬起手来用指尖想触碰他眼底的青黑,老番茄看着他忽然凑过来,脸一红,躲开了。
“……你这几天好像都没睡好。”花少北以为他很排斥,有点尴尬就收回了手,老番茄才忽然发觉自己有点失礼,连忙道歉,花少北摇摇头说没事。
这几天的确没睡好,花少北跟自己占一张床的时候心跳让自己睡不着,而高个子来了之后,他整夜翻身磨牙还踢被子,老番茄怕他把花少北那头的被子也踢掉就频频起身,这不,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最近有点失眠,可能是上次不小心把药剂管打碎了有点在意吧。”不愧是老番茄,撒起谎来就变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花少北没有多加在意,帮他把碗一起放好就准备回房间休息。
“诶花老师!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跟您一块儿回房去,我还想听您讲曾经的故事呢!”
嗯,听说花少北给高个子编了一个自己的冒险经历,一下子把小医疗的心都勾走了甚至还说想转职做个杀手,现在天天要听他讲,花少北也真能行,一天编一个。
“花老师,星星为什么那么亮啊?”
“因为……它们都是很久之前存在的了。”
“哦哦,那不死鸟为什么是从火里出生的啊?”
“因为它们比较喜欢吃烧烤吧。”
本来向花少北问这些无厘头的问题是他的专利,结果他发现好像原来这个高个儿小孩也喜欢问这些问题,而且花少北回答的还比给他的回答要好,“月亮淹死了”真是敷衍到极致的回答,现在聊的倒还是挺美好。
他们一个倚靠在床头一个斜着趴在床上,完全不给老番茄一个能安静的位置,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装作看着手中的医疗书,实际上却是在偷偷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那您说,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天使恶魔啊?”
“没有,那都是鸟人罢了。”
“那那那老师,为什么前辈的头发像番茄一样啊?”
“因为他就叫老番茄。”
老番茄听着嘴里心里直发酸,听到两人不断的谈话之中还出现了一瞬间自己的名字,本来还挺欣喜,结果过了一会就像烟一样消散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明明是他喜欢的人,却在自己面前和别人聊得正开心,感觉就像是嘴里放了半个柠檬,然后狠狠地咬下,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酸的。
老番茄将脸砸在书本上,撞死一般地定在椅子上就不动了,然而耳边仍然嘈杂,中午的时光格外漫长。
第二天早上,老番茄仍然顶着一对黑眼圈起床,为了不吵醒花少北还蹑手蹑脚的,做完实验后就出门像往常一般想出去给花少北帮帮忙,却看见花少北和高个子站在一块,他手臂被划伤了一大块,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老番茄匆忙跑上去想替他包扎,却发现高个子已经拿着一卷绷带细心地为他正包扎着。
“……”老番茄站在他旁边看着,花少北感觉到他的气息但是没有回头,因为他怕这个新手多少会有点紧张所以没有转动身体。
半天才绑好绷带,高个子呼口气顺带擦了把汗,看到老番茄站在旁边就朝他打了个招呼,顺便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敌军越来越多,看着已经漫到枯树林三分之二的干掉的血迹就知道了。
“前辈最近早上都忙着制造更多的药物吧?我可以接替前辈的工作给花老师疗伤哦!”
接替?老番茄有点难以置信他说出来的话,他看了一眼花少北却发现他没有在看自己,白茫茫的天空下却是一阵阴沉的枯树林散发出的沉闷气息,老番茄咬了咬牙,撑出一个笑容来,明明很不甘心却要表示赞同。
“不用担心,工资还是会给前辈的,我是个实习生刚好可以练练手啦。”
拿花少北练手吗?
老番茄看了他一眼,他差点就要被这个决定吓到窒息,他不想离开花少北更不想有人代替自己站在他身边,就算是不要工钱也好,他必须要在这里、只能在这里、除了这里别无去处。
“别担心,等你没那么忙了我们再一起出去吧。”花少北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老番茄却满眼写着不情愿,他想伸手去抓他的袖子,花少北却甩了甩他的手准备提枪去北边看看,还没等他说出话来,花少北就带着高个子离开了。
“……路上小心。”老番茄像平时一样轻轻地念了一句,看着他的背影,口中的话轻飘飘的被风吹散了,不是给他听的,是给自己听的。
老番茄其实还有两份要增加的药物的名单,毕竟这里医疗人员比附近的小基地要多,能赶制的药物也比较多,高级医疗基本上被派去制药,他也不例外。
总有一种男朋友被人抢了的感觉。
虽然花少北不是他的男朋友,也不可能成为他的男朋友。
做完两份药物,就像是逼着他在三天之内建造一个房子一样,但是经过一天的精疲力尽,他也终于和大家一起赶制了出来并且迅速送往别的基地,老番茄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散架,想去找花少北要点安慰,却发现他又和那小家伙躺在床上讲故事。
“我回来了。”花少北给他开门,老番茄硬是抑制住了心里的愤怒,自己那么累都不来看看他,一个月前还会过来陪陪自己,现在也不知道是带孩子带上瘾还是对高个子有好感了,天天和他在一块,就像他才是他的专属医疗一样。
好累。
老番茄打了个哈欠坐在椅子上,想想还是去洗了个澡,然后又坐回去,转个身子趴在扶手上就睡,心里却是万般不爽快。
他太累了,渐渐地在吵闹声中就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比平时迟了几分钟,其余两人都已经醒了过来,老番茄从床上爬起来,赶紧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饭,万幸花少北还没有跟高个子关系好到不要他然后坐到他那一桌去。
“番茄,”花少北忽然叫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噩梦了?”
“啊?”
老番茄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难道他晚上说梦话了?那不就……
“你昨天晚上哭了,一直在叫我,怎么了吗?”
“啊……啊……啊啊啊?”
老番茄现在内心是拒绝的,他忽然知道为什么自己早上醒来不是在椅子上而是在床上了,听他的话来说可能是他内心太不爽快了以至于他把自己内心的话在睡梦中都说了出来。
高个子睡得那么死,应该没听见,但是花少北就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还知道他晚上哭了……天,好没面子。
“不、不是,你肯定睡糊涂了,你是梦到我在说梦话吧……”老番茄越说越没底气,然而花少北却相信了,他好像还是像之前那样总是相信他,他也默许了这个事实。
老番茄将碗收回去之后没有继续跟着花少北,反而是去了医务室,进门他就将门锁住了,医生见到他好像很开心,拍了拍手让他过来,想都不用想是问他的近况。
老番茄拿了旁边的一个抱枕来坐在椅子上良久不说话,医生一看就知道要不就是没去表白,要么就是表白失败了,她嘴里说着安慰的话语给他递了颗糖。
老番茄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来,嘴里嚼着糖含糊不清地说道:“北子哥最近都不怎么理我了,他总是和那个我们房新来的家伙在一块,甚至那家伙还想替掉我的专属医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喂喂,才过几天就放弃了啊,都说了要先下手为强吧?”
老番茄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也拿了片绿萝叶子夹在指尖,透过玻璃窗的阳光落在叶尖,周围笼出一片荧光。
“喜欢——是这么说吗?喜欢?”老番茄的声音闷闷的,就好像昨夜无意识地哭泣还没有度过,他感觉花少北不像当初遇见时那样在意自己了,他当初说他是光,现在呢,老番茄是他的什么呢。
“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老番茄重重地叹了口气,医生小姐揉了揉他的头发将整个软糖罐子推到他面前,说是吃了糖心情会好一点,老番茄又拿了一个,发现是蓝莓味的,他忽然想到花少北的头发也是那样的紫蓝色,会不会也是蓝莓味的呢?
想再去问他这些奇怪的问题,但是他又想起这个专利早就给了高个子而不在他身上了。
他想起不就之前自己和他在夜色之中被枯树林环绕,他蹲在一个水池旁边轻轻地捧着水,悉数月光洒落,他轻轻地泼出去,星星似的一闪一闪留下波纹。
“嘿,亲爱的你都没有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吧,你没有向他表白也没有向他讨要一个吻,他肯定也是喜欢你的,毕竟你们每天形影不离。”
“……现在不是了,他和那个棕色头发戴着眼镜的高个子形影不离。”
医生小姐用手指卷着他的头发,一副很明白事的模样说道,“这不一样,你在他身边待的更久,你拥抱过他、拉过他的手、还一直都是他的专属医疗——”
“可是他那次推开了我,我只是拉过他的袖子,就一次,况且……现在再谈‘专属’,我总感觉说的不是我了。”
老番茄一直垂着脑袋,自小时候第一次任务失败后他没再那么伤心过,这种本来应该是自己心爱的东西却在手里被人抢走,到口的鸭子又飞走的感觉,得而复失,让人经历了喜悦之后一落千丈,像是夏节的狂欢,背后是无尽的孤独。
“亲爱的,你已经足够吸引他的注意力,那你适当地装个生病、受个伤、摔个跤,让他心疼心疼你,你再向他表白如何?”医生又提出了建议。
“我身体很好,他也不关心我。”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乎你呢?你们的情谊总不可能一下子被一个小孩子抢走,你在他心里的地位至少是最好的朋友。”
老番茄低头不语,抬头看了一眼时钟,看到自己做实验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便不得不告别她,临走的时候又吃了一块软糖,一股蓝莓味从他口中蔓延开来,不是酸的也不是甜的。
他打开门来,有点失落。
“番茄。”
“诶诶诶……!”
一出门老番茄就看见花少北靠在门边上双手环抱在胸前,身上……好多没有包扎过的伤口,今天来的人那么多吗,居然持续了一周的小型攻击,感觉很快就要来一场剧烈的厮杀了,没想到今天就来了一场比较大规模的战斗。
“你怎么搞的啊……那个高个子的孩子呢?”老番茄急急忙忙从药剂包里翻找药物,然后轻轻地把他带离这里找了个能坐的地方为他上药,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他可比那个家伙要熟练很多,凭什么要让他来代替自己的位置。
由于自己制成的高级药水药效极好,这个程度的伤口三四天就能治好,而且他不用担心留疤,不像老番茄手腕子上,就是交错的两个疤痕。
“那孩子今天要考试,尽管他上次包扎得挺好的,但这个程度的伤我怕他会紧张。”
终于知道我的好了吧,没了他才过来找我,等等,你还夸他做什么。老番茄手中的力度忍不住加大了一点。
花少北微微吃痛皱了皱眉,但是没有提醒他,任由他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疗伤。
“今天为什么在医务室里待了这么久,你不需要去那里吧?”花少北忽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感冒了不行吗?”
“昨天我明明给你盖的挺严实的,你又不跟那孩子似的天天踢被子。”
本来听着前半句还挺感人的,但是听到高个子他就又浑身不爽快,知道他踢被子还纵容他,是不是不知道谁半夜起来给你盖的被子啊——啊好像不对,他知道高个子踢被子不也就知道老番茄每次都会起来帮他盖被子吗?
老番茄陷入了沉思。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到底发生什么了?能告诉我吗?”
老番茄低下头来,花少北看见他坐在一片阴影之中,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见他轻轻地说:
“明明是你先疏远我的。”
老番茄这几天的确在躲着他,他怕自己满心的热情被眼前撞入的场景打散,怕入眼就是他与别人的嬉笑打闹,害怕当自己真的说出口的时候,他会觉得恶心。
他低着头将语气说的强硬,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个错误,也告诉他不是自己的原因,无力地将所有的关系都撇开,然而却又在漫不经心之中地动山摇。
“……”花少北抬起手来想摸他的头发,刚抬起就被对方有力地握住,也不得不说即使过去几年,底子还是存在的,花少北没有动,他手中的力慢慢地虚了下来。
“对不起……我也喜欢你。”
微风轻轻吹过,窗外疏林里落下一片浓绿的树叶,蒲公英撒下绒白的梦,黄色的蝴蝶扇动翅膀用人们听不见的声音演奏不被人知晓者的生命的乐章。
门外台阶阴影,树林空枯池水,房内整齐床铺,玻璃阳光反射。
“……”老番茄吓得手一下子又抓紧了他,一双不同色的眸子忽然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来,不是猛烈的阳光,更像是深夜里独自存在的月光,从浓密的长睫毛树林透过,是万般人世之外的光彩。
“什……什么……?你说什么?”老番茄忽然有点不知所措,手里下意识将他的衣袖抓得褶皱,花少北轻轻地点头,准备开口,却在此刻实验室那边传出呼喊声。
老番茄急忙松开手,往实验室跑了两步又停下步子转回头,着急地跟他嘱咐:“那个……你……你等我做完实验,我有话要跟你说!”
花少北朝他挥了挥手然后示意自己会在这里等待,老番茄相信他不会食言,就回实验室了。
实验室的工作一直做到晚上,老番茄担心花少北一直待在外边会累想出去看看他,结果中午就着阳光去看那个角落,他却没有看见花少北。
大概是去吃饭了?
尽管知道吃饭是必须的,不过还是有点期待他会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老番茄望着空荡荡的走廊莫名觉得有点孤单,想起他早上说的话现在看来怕是自己的幻想,老番茄走回实验室戴上护目镜。
老番茄第二次出门,是在完工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他见到花少北在走廊里有点激动,他跑过去想跟他说话,然而他却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开口。
“基地被袭击了,现在这里很不安全,跟我回去,别出声。”
他对着老番茄的耳朵轻声地说道,老番茄感觉耳朵传来温热的气息有点痒,甚至还带着一点糖果的气息,是……蓝莓味的糖果。
老番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心跳却在静谧的夜里暴露自己的心情,他悄悄地抓住花少北身后的衣服。
周围寂静得令人窒息,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把他一个人留在实验室这么久不让他见花少北——哦,好像是他自己要留下做最后的一步的。
老番茄在心里叹气,一进门他又看见高个子坐在床边用布擦着他的医疗箱,上面沾了点血迹,他神情紧张不像是平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番茄将上午发生过的事情抛在脑后,急忙转过头来轻声问花少北,花少北将他按着坐到床边,老番茄右眼里的火光微微颤动,左眼里的翡翠石仿佛注入水波,似是秋日夜里的潭水,他抓着花少北的袖子,拧紧了眉头。
“今天下午你做实验的时候,后院发现了一个炸弹,他,”花少北指了指身后一言不发的人,“他看见了一个黑衣军,这说明这里早就被人入侵,甚至是有计划的入侵,我们的防护措施有疏漏。”
“这……这样啊。”
花少北有点后悔太早告诉他自己的心意,现在显然不适合再去提起,当然两人已经把这件事放在了一旁。
“先洗洗睡吧,我晚上要站岗。”
“……”老番茄点点头,洗完澡后他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看着空荡荡的床选择躺在了床的另一边,将头往枕头里深埋,试图嗅到他的气息。
刚才他闻到一股蓝莓糖的味道,他不是那种喜欢吃糖的人,而且整个组织内部只有一个地方会有,那就是医务室。
平时来说,医务室就是个摆设,也是忽然发觉自己内心情感的人的港湾,这里只治感冒发烧这样的小病,骨折什么的都由老番茄这样的医务人员去治疗,花少北去那里的原因无非也就两点:
一是生病。
二是喜欢上一个人。
不是做梦也不是幻想吗。老番茄闭上眼睛将头埋入被子和枕头里,回忆真真切切的话语,只是这太不庄重也太过于匆忙,让战火之中的人失了这份信心。
他离开十分钟了。
他离开半个小时。
他离开两个小时。
老番茄从床上坐起,走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忽然听到宁静的夜晚忽然划过的刀声,随后是敌人的嘶吼声。
他急忙冲出房门,当然不忘记顺手从器材室拿来那把小刀,老番茄便也没有犹豫,提起刀就跑上楼去。
楼梯道格外的黑。
他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从小就是,小时候在夜晚悄悄出逃后来再也没有回过家,再去看时那里早已成了灰烬,他不喜欢听别人的话,即使是嘴上说着永远跟随花少北但还是会有自己的想法,他想一直在他身边,无论何时。
他从黑漆漆的楼道里冲了出来。
花少北手里握着一把枪站在高台上向下射击,只有几个守卫因为这里的人离开的越来越多,几个黑衣人已经逼近门口,被他一枪毙命正好倒在老番茄脚前,一双血淋淋的手抓住他的脚踝,老番茄狠一狠心将刀子直直地刺入他的手腕。
“我就知道你会跑出来,真是不听话……咳咳。”
老番茄搭着极高的梯子爬上到高台上,花少北递给他一把枪,这一次他没有阻拦,底下有的人手握着刀与持剑的守卫厮杀,有的是握着弓箭的,老番茄差点被极速飞来的一把箭射中肩膀,不过下一秒他就被花少北的子弹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