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特殿罗又赶在其他人之前开口：“这些是可以肯定的，我知道各位或多或少地听说过一些细节，但是这些细节就目前的情报来看可信度有待商榷。”
安法尼亚发话：“若确定无念的过去与本案无关联，我们不会追究。这场闹剧就到这里吧。”他将警督拉到一边说了些什么，接着警督叫人收走了那袋蘑菇。其他人相继散去。
“之前总感觉他身上有军队的影子，看来八成是跟达斯特有关。”警督皱眉，由于奥拉大战，奥拉星人极其敌视达斯特，这是当今众所周知的，“喂，他现在和达斯特是什么关系。”
“好像是闹掰了。”安法尼亚说，警督听到后眉头重新舒展。
另一边，比勒零回想起刚才的冲突，有些自责地说：“也许我当时不应该追问，毕竟精神控制是件很敏感的事，尤其是对他。”
阿斯兰说：“不怪你，毕竟像他这样恐怖的精神控制能力，再加上他以前做的事，谁不怕呢。”
妙妙注意到雷云嘟嘟轻轻拉了拉自己，俯下身问：“怎么了？”
雷云嘟嘟四下张望后才小声说：“精神控制有那么可怕吗？很多亚比都会什么催眠啊、黑化啊、制傀儡啊之类的呀，这不都和精神控制差不多嘛。”
“这个啊，确实是可以这么说，精神控制并不罕见，”妙妙苦笑，“但问题在于，无念的精神控制能力，太强了……”
直至傍晚，菲特殿罗推开203室的房门，无念正坐在书桌前，若无其事地把玩着从院里摘来的牡丹。
“你还好吧。”菲特殿罗问，“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无念答道：“去周边转了转，我这一间卧室可是很单调的。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如果不是，风暴星系那会儿还会有那么多幺蛾子么？菲特殿罗在心中吐槽，表面上却说：“你是在查什么对吧。”
“一些个人私事，本来我也没想找伊恩的。”
“哦。”
“你的上司，知道我在调查这些事吗？”无念突然抬起头，“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已经联络过我，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你在这里就是自由的，与阿斯兰他们无异。”
无念轻轻扬起嘴角：“不怕我？”
“会怕，我甚至害怕下一秒就会被杀死，但这里是奥拉星。”
无念笑意更深：“是啊，不愧是奥拉星。”
简要介绍了凯尔斯的状况后，芬格和伊恩看向他的眼神有所缓和，绿焰对生人向来比较难接受，少年转向他说：“那时他坐在墙下，脸上写满迷茫，跟你当年一个样，所以我觉得他一定需要帮助——”
“打住，我懂。”绿焰有些不自然地打断了少年的话，“那他就是算我们的一员了？”
芬格说：“按统帅的说法，我倒可以把他安置在我弟那边，正好我弟也需要有人照顾。”
“也行。”少年说，接着他问凯尔斯，“你怎么看？”
凯尔斯盯着少年的眼睛，嘴唇动了动：“能再，见到你，吗？”
芬格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说，我家离军营也不算特别远，不打仗的时候我弟常来看我，到时候你跟着他就行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完全避开战争，除了西北边境，东部南部还有不少割据势力……”
凯尔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并不怕战争，只是不想卷入其他文明种族的私事太多。
“不得干涉他族内政，”他的龙族监护人曾告诫他，“即便那个种族对内的政务在你看来荒唐落后，或者内部分裂造成了诸多伤亡，那是他们的私家事。”
“……不管怎样，在西北边境，不管你是战士还是村民，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西北边境。
这个词，自十多年前的政变后，每一个永夜族的吸血鬼难免都要听到许多传闻，以至于初来西北边境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萌生出不同于其他地域的奇妙感觉。
政变以前，永夜族西部与白灵族群落为邻，以广袤且地理环境复杂多变的安娜赛斯森林中的大裂谷为界——如今白灵族称之为禁林的区域乃是森林一隅。北部地形广阔，临海，常常能看到浮冰，沿岸曾由族内一个大家族统领，其间还夹杂着数个非吸血鬼种群。
十多年前，永夜族的数支主力部队西征，与白灵族展开激战，这时族内突然发生政变，前线补给被切断，导致主力部队全军覆没，后世称此战为“罗克沃尔的哀号”。自此之后，永夜族退守安娜赛斯森林的东部边缘，森林内的统治真空令林中的异兽异族蠢蠢欲动，时常向东骚扰；北部领主叛变，以安娜赛斯雪山和霞河为界，自立为王，并时常挥兵南下。
数年来负多胜少的征战为西部和北部的边境烙上难以磨灭的疤痕，在族内的人眼中，二者是碰触得到的炼狱。
后来，少年先是担任了北方军队的统帅，多次阻挡北方领主的军队，捷报频传，再由于发现北方领主和安娜赛斯森林的某个异族部落勾结、战争频发、人手不足等原因，又统领了西部边境的军队，担下同时镇守西部边境和北部边境的重任，于是人们便将西部边境和北部边境二合一，统称西北边境，少年麾下的两支军队则统称为西北军。
不得不承认，永夜族带给了凯尔斯不少惊喜。
凯尔斯传统印象中的吸血鬼，常常以家族为单位群居活动，平时窝在城堡中，睡在棺材里，苍白瘦削，薄唇纤指，身着精美奢侈的服饰，以血液为食。
永夜族却是一个国家，他在随少年去军营的路上，看到的是石墙瓦房，村民耕作打猎采集，其中不乏壮汉体格，甚至还有几个上身只围了件兽皮的北方原住民。
至于吸血——
少年说：“我们这边，额，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领土内的非吸血鬼生物是很少的，而且大部分血液都不能喝，所以我们这里吸血还是蛮奢侈的。”
“唉，西北兵团穷，各种资源不足，近几年好点，但也就达到了正常编制的水平而已，我们用族内近三成的兵力，承担着全族一半以上的防务，哪来的闲钱养血奴？”伊恩扫了眼军营内简陋的设施，挑了挑眉，长叹一口气。
现在军营内没有紧急事务，手头无事的都来围观他们统帅带过来的异邦人。
“So，”红魔将凯尔斯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要不你供点血。”
凯尔斯不假思索地说：“一次不超过400ml。”
红魔不敢相信他真的就答应了，于是转向少年。少年也很意外：“那——需要一个杯盛着，还是直接——咬一口？”
“容器。”
一众吸血鬼围过来，凝视着这一小杯的鲜血。
芬格皱了皱眉头：“虽然政变后我们喝到血的机会更少了，但为什么看到这杯血我毫无食欲？”
其他人点点头。
“我当年也是吸过血的，那些血液忒香忒甜美，眼前这杯我闻着一股……嗯……也不知道是什么味儿。”
伊恩说：“或许，凯尔斯的血也是不能喝的。”
“要尝尝吗？”
“谁去？”
少年说：“谁提议的谁去。”
红魔上前，伸手蘸了点，放进嘴里，血一碰到舌头就吐了出来，还干呕了几声：
“难喝。”
凯尔斯听到后，眼神略微暗下去，他想到了他来到诺亚星系时带来的那罐东西，当时少年看到那罐东西时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凯尔斯把罐子给他瞄了一下，上面印着：
自助式压缩空气
Pa2.5≈348~589微克/立方米
API：397~500
是夜，没有任务的几个战士心血来潮，带上凯尔斯到松树林里的湖泊旁聚会。松树林离军营不远。温润的风不时从湖面上吹过来，朦胧的水雾开始笼罩在湖面上，他们围坐在篝火旁，喝着不知名的茶饮，期间有几个附近的村民加入进来，凯尔斯默不作声地听他们谈笑，盯着眼前的火焰出神，这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之外见到这么大一团真的火。它噼里啪啦的叫唤着、摇曳着，温暖又炽热，在黑暗中耀眼夺目。不过更让他惊羡的是这里的星空。
少年忙完工作后也过来了，他对凯尔斯说：“明天，芬格的弟弟芬诺就来接你了。”
“嗯。”
“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星星吗？”
“不算没。只是我们偶尔能看到几个光点，就值得我们的媒体大肆报道一番了。”
这片土地上的夜空，一轮微红的月亮悬挂天际，星星大片大片地点缀着黑夜，大部分是小小的白色光点，也有个头大一点的、或红或黄或绿的光团。星光密集之处甚至将黑绸染上了些许蓝色，同时亦勾勒出云朵的边缘，为它们戴上幽蓝的发带。
少年发现凯尔斯的不合群，便跟同伴们打声招呼，领着他到松树林中走走。
“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吗？”少年问。
远离篝火后，寒气渐渐侵蚀着凯尔斯的皮肤，松树林的空气清新，风不时像微波一般飘来，枝叶沙沙作响，忽然又传来一声渺远的雀鸣。他的脚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夜色当中，在星光月光之下，灌木、枯树、长着苔藓的岩石，一切都若隐若现。
凯尔斯和少年走了一段路便回去了，回到篝火边时，一位村民姑娘正在放声歌唱：
Roter Mond überm Silbersee
红色明月挂在银色湖面之上
Feuerglut wärmt den kalten Tee
火热炭火温暖了冰冷的茶水
Kiefernwald in der Nacht
深夜的松树林
und noch ist der neue Tag nicht erwacht
新的一天还没有醒来
Kiefernwald in der Nacht
深夜的松树林
und noch ist der neue Tag nicht erwacht
新的一天还没有醒来
Sterne stehn hoch am Firmament
繁星高悬在天空之上
Solche Nacht findet nie ein End
这样的夜晚永不会结束
Dieses Land wild und schön
这片土地狂野而又美丽
und wir dürfen seine Herrlichkeit sehn
而我们有幸能直面它的美妙
Dieses Land wild und schön
这片土地梦幻而又妖娆
und wir dürfen seine Herrlichkeit sehn
而我们有幸能直面它的崇高
凯尔斯听着听着，突然说：“我想回去，越早越好。”
*压缩空气的数据来源于《灵笼》正式PV
**歌词来自《Roter Mond》
翌日，现场还是没有找到子弹，然而通过对尸体的研究，警方还是有所收获。
客厅里，警督对白灵族的那两位说：“看伤口，有魔法的痕迹，但和通常直接由魔法凝成的子弹不同，根据奥拉星以往的经验来判断，很有可能是以物理子弹为主体，魔法辅助加工。”
“魔法辅助？是什么魔法？哪种属性？”安法尼亚问。
“电系，但具体作用不得而知。”
比勒零问：“你们对这种物理配魔法的子弹了解多少？”
警督回答：“应该不如你们亚比多。”
“不一定，虽然亚比中确实存在以附加魔法的物理子弹为武器的例子，但不多。”比勒零说。
“这种子弹，基本都是私人打造的吧。”警督说，“手工制成？”
比勒零说：“一般来讲，只要是涉及到用魔法对子弹加过工的，不同的亚比加工方式、加工程度都有所不同，可以说，物理配魔法的子弹相当于将其制作出来的那只亚比的名片。”
“所以，理论上讲是可以通过这种子弹逆推出主人的，不过——”安法尼亚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现场的亚比们，夫人、珊米、暮光伯爵、无念、阿斯兰，还有我们几个白灵族，谁会这门技术？”
沉默。
“好吧。”他接着说，“这条线索先放一放。警督，那袋蘑菇……”
“那袋蘑菇确实被下了药。具体成分还没出结果，但可以肯定是连吸血鬼这种存在都能一滴致命的毒。”
安法尼亚点点头：“果然。”见手青的毒性他是清楚的，切一片下去正常的人类成年男性也不会立刻致死，更不要提肉体力量极强的吸血鬼。
警督说：“那么，现在问题又多了一个：毒药从哪儿来？”警方之前就搜过这栋宅子，并没有发现疑似毒药的东西。
“保险起见再找夫人问问那袋蘑菇。”比勒零说道，“接下来是……”
208号房。
菲特殿罗抬头看看来人：“你怎么来了？”
“倒点苦水，顺便问点事。”警督说，“其他人都在各自的房间吗？”
“基本都是，剩下的也没有出宅子。”
“菲特，咱们有制作混合了魔法的子弹的能力吗？”
“那就要看你对能力是怎么个定义法了。我们人类不会魔法，但雇佣些亚比做是可以的，那场景跟过去的手工作坊差不多。只是手工制成的这种子弹，怎么说呢，特异性太强、没法工业化生产、单产还低，目前是无法推广的。”说着说着，他皱了皱眉，“你提到这个，是跟案件有关，杀死斯图亚特的那颗子弹？”
警督点头。
菲特殿罗垂下头，思索了一下：“也许牵扯到奥拉星之外的势力——”
“不带这样的啊，菲特，”警督再也忍不住了，“如果扯到这些的话就完全不是我们这些区域司法部门能干涉的了。还有，这种猜测有证据吗？”
“嗯，所以只是猜测——如果真的是呢？”
警督两手一摊：“只能上报，然后交给专人处理。”
二人又聊了会儿别的，然后警督起身道别。目睹208号的房门合上后，菲特殿罗深吸一口气，向上级汇报了这件事。
“……非常感谢，阿斯兰。”安法尼亚合上201号房，看到比勒零正在202号房和白灵族的小鬼们交流，便迈过几步到了203号房前。
“无念，你在吗？”他礼貌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正当他以为人不在时，一缕轻飘飘的暗黑系能量钻了出来，飘到他面前时恰好消散。
安法尼亚心中一惊，赶紧推开房门，只见无念趴在书桌前，脑袋埋进臂弯里，从这位白灵族的角度能看到对方的一只手紧紧地掐住胳膊，一圈圈黑色的能量在他周身环绕。
安法尼亚警惕地打量着那些黑色能量，有些担忧地说：“你没事吧？要不要我——”
又一缕黑暗力量飘了过来，在他面前打了个转就消失了。安法尼亚看了眼门外，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靠近点后，他听到无念说：“头痛而已，有事可以直说。”
语调平稳，吐字清晰。
“你……对用魔法加工物理子弹，了解多少……你真的不要紧吗？”
无念略微抬头：“首先，普通的子弹配上魔法未必会使威力增强——子弹的材质、魔法的系别和修饰方式，都有影响。其次，很多情况下，加工一颗子弹还不如直接一个魔法弹丢出去耗能少。第三，比起子弹，用魔法加工威力大一点的弹药性价比更高也更常见。
“用魔法加工子弹，通常分两种情况：第一种，在战斗中现做现用，就像一边打架一边做微雕一样，难度很大，所以这类子弹上面的魔法效果一般很弱很简单。虽然也有亚比可以把现场加工子弹这套玩得出神入化，但绝对是凤毛麟角。第二种，提前制备，现在常见的加了魔法效果的物理子弹都是这种，这种子弹面临的一个问题是如何维持魔法——至少在打中敌人之前子弹上的魔法不会提前消散，一般就是在弹夹上做点处理，保险起见有时也会在弹匣上这么做。”
“我明白了。”安法尼亚接着问：“那么，你知道有谁是制作或者使用这种子弹的吗？”
“特指某一对象是没有意义的。”
安法尼亚竖起耳朵想听接下来的话，可对方不说了。
“额，为什——么？”这位白灵族小心翼翼地开口，又忍不住补了一句，“你不舒服的话就先休息——”
“我没事。”
半晌，周围的黑色能量流回无念体内，他抬起头，转过身正对安法尼亚，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如果能忽略脸上不自然的苍白的话。
“只要技术到位，大工厂生产是可能的。”无念说。
安法尼亚想了想，问到：“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做这种子弹吗？”
“不会。”
“好的，谢谢。”安法尼亚离去，在203号房门前，他碰到了阿斯兰，后者望着无念，说道：
“隔着一间房都能感知到你的能量在四溢。”
隔着一堵墙的洛洛听到这句话后，也凑了过来：“没错。”
感知力逊于阿斯兰和洛洛的一众白灵族成员一脸茫然。
无念原地僵住，良久，才斟词酌句般地开口：“下次……收敛点。”
208号房内，菲特殿罗突然感到如坐针毡。
别又出什么乱子啊，他想着，忍不住出去了。
“你特么还想有下次啊。”阿斯兰压抑住爆发说道。
“别别，阿斯兰你冷静——嘿，菲特殿罗，你出来了。”安法尼亚赶紧冲那位奥拉招手。
“好吧，再解释一下。”把其他人赶出去之后，203房间内只留下无念和菲特殿罗两个人，后者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这么说道。
“只是防护而已，过去进行很多次了，结果证明确实应该如此。”
“过去？”来到别林斯基家的头几天都没有见到啊，菲特殿罗说：“安法尼亚说你是头痛。”
“是头痛，但没有大碍。”无念轻轻皱眉，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所幸菲特殿罗弄明白了情况：“知道了，我能理解。”
听到最后四个字，无念发出一声冷哼，不再说什么。
菲特殿罗临走前关切地问了句：“经常这样头痛没问题吗？”
“没必要关心。”
“行，好好休息。”
房门合上后，无念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干嘛说这些，都说别关心了，听不懂么？而且有意义吗？”
205号房。
“外面又在吵什么？”珊米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她无意间瞥了一眼窗子，随后怔住了。
冬季，地面上铺上了一层柔软的雪，凯尔斯和芬诺一人拎着两只野兔，乘着月色回村。半路上，芬诺开口道：“说实话，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一定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小少爷，因为你不会洗衣不会做饭，后来又觉得没那么简单，我们很多习以为常的东西你都不会——不管是那些贵族老爷的，还是我们这些庄稼汉的，当时我就想感叹了：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在呢？”
凯尔斯嘟起了嘴：“我才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芬诺挥了挥兔子：“是是是，不过这一年下来你学得挺快的，能养活自己，顺便还能经常跟着统帅跑——这点我倒是要羡慕你了，那可是我们的统帅耶。”
凯尔斯低下头，笑了笑。他现在的生活同他来到诺亚星系之前的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但他适应得不错，一段时间下来俨然已成为西北部的一份子，而他曾经学到的东西并非毫无用武之地。在多次为少年提供帮助后，少年已经将他视作类似顾问的存在，对于他提出和少年一起去旧皇都找找有用的东西的提议也不反对，旧皇都去多了以后，凯尔斯已经可以不用跟着少年也不会迷路了，借和少年分开的机会，他溜回封印飞船的地方，看能不能向他的龙族监护人发送坐标。
尽管凯尔斯很早就想离开这里，但飞船损毁严重，所剩的能量也不足以支撑一次折越，而且那边估计也不太平，贸然回去必定凶多吉少，现在只能看他的监护人能不能收到他的消息，派人来接他。
“对了，过几天你又要跟着统帅外出吗？”
“嗯。”少年并没有让太多人知道他回旧皇都的事。
芬诺想不出该接什么话了，于是换了个话题：“虽然我们西北部这些年总是很乱，但有统帅在一定没问题。”
“如果西北部安定下来的话，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凯尔斯随口问问，他清楚伊恩“近三成的兵力，承担着全族一半以上的防务”意味着什么，西北军最缺的就是人，被动防守尚且艰难，更不要说主动进攻。
“这个我没想过，大概现在做什么以后就做什么吧，顶多就不担心有敌人的铁骑踏过来吧。”芬诺说。
凯尔斯听了以后，没有回应。
数日后。
“殿下——”
“还不到重新使用这个称呼的时候，现在这里只有西北军统帅。”少年冷冷地打断了亲王特使的话。
“是，统帅。”特使略一点头，“陛下希望您能有所收敛，再这样下去，那些人会将你当作第二个……”他没有明说，只是瞟了眼北方。
“她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inflation、东南部的rebellion和大臣的fraud。”
特使语塞。
“她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少年用了一个无起伏的问句。
特使反应过来：“还有，就是您身边的那个异族人。”
“嗯？”
“不管是大臣，还是其他的贵族、领主，都对这个异邦人有异议，他不是我族一员，您却让他和太多人平起平坐。”
“就这？”
“殿——”特使被少年瞪了一眼后赶紧改口，“统帅，陛下知道您不喜欢那些人，但您日后的事业始终离不开他们的帮助。
陛下传话，她认为您的庇护欲太强了，这个世界不是非敌即友，对待来历不明的异族，还是小心为上。”
……
“由于首都特使的来访，我耽搁了一下。”少年说完这句话，转而面向红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西北边境依旧交由你掌握，注意和紫渊那边保持联系。”
“Yes sir.”
少年点点头，再冲凯尔斯、芬格、绿焰和伊恩说：“走吧。”
旧皇都的轮廓出现在视线里，少年突然问凯尔斯：“如果你有一个认识了很久的人，某一天你突然发现他的身份是假的，你会怎么做？”
凯尔斯不假思索地说：“不会怎么做啊，由于外界因素，有时用到假身份是必须的嘛。”
“你不介意这种欺骗行为？”
少年的话让凯尔斯不由得回想起龙族监护人给予他“凯尔斯”这个身份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和他的监护人站在一间密室里，似是与世隔绝。
“我是在主人的冷冻室里发现你的，那时候你还是一颗亚比蛋，一旁的标签上注释了你的真名和假身份。”监护人的思绪飘到了从前，“当年我和主人一起去过一个俱乐部，在那里和一众人讨论过假身份的问题，主人和另外几个人共同设计了几套假身份，没想到其中一套会用在你身上——主人给了你一套假身份，想必有十分重要的缘由，既然如此，以后对外，你就以‘凯尔斯’示人。”
“为什么要用假身份，原来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原因或许有很多，我能想到的大概就只有‘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
“我们这里，太多的信息无所遁形，而人们总有一些隐私不想为世人所知。”
“有关系吗？”
“大有关系，主人离去后，我对这里已经失望透顶了，现在这里卷入了龙族的内战，相信很快就会撑不住的。到那时，你若离开，就留下假身份，这样外人就以为你已死去。”
凯尔斯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为什么离开一个快要不在的地方还要假死。
“算了，现在说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假身份是为了让你能活着。”
“一个人会用到假身份，也许只是为了能活着。”凯尔斯对少年说。
“谢谢。”少年说。
可是我用假身份的时间比我用真身份的时间长多了，这样我的假身份是不是可以当作真身份呢？凯尔斯想。
到了旧皇都后，凯尔斯又是自己一个人行动了，少年凝视着覆盖在断壁残垣上的白雪，下意识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昔日的皇宫，如今光顾的只剩下雪地中挺立的野草，但还是能感受得到过去的威严。厅堂荒凉，大门敞开。皇子踩着积雪走了进去，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王座前。
庄严的黑色王座十多年前就在政变中拦腰劈断，少年望着它，颤抖着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最后，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发出了声：
“母亲……”
珊米带了双手套，披上斗篷，她躲开了所有人，偷偷摸摸地下了楼，眼见后门越来越近，突然她觉得心中一惊，本能地抬头张望，发现雷云嘟嘟正站在楼梯上，注意到珊米的视线时，后者偏过头来，看着珊米的打扮，面露疑惑。
珊米赶紧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在后者困惑的点头中闪出后门。
同一时刻，审讯室里，安法尼亚的脸色不大好看起来，比勒零说：“看来我们两个的推测没错。”
警督赶紧问：“怎么样？你们知道凶手的身份了？”
比勒零拧了拧眉心：“嗯……”假如他的推测没有错，那么这些人当中有几个本不该死的——如果不是他们一行人过来的话……
安法尼亚说：“叫他们都下来。”
凯尔斯走到封印处，却不启动。
“你跟着我干什么。”他说。
断墙后走出一个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在这里等一下，她快要来接你了。”
凯尔斯睁大了眼睛。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爆炸声。
那人也惊讶地望向爆炸处。
“怎么回事？”少年也听到了声响，他快步走出皇宫，远远地对上了赶来的绿焰。
“有埋伏，是北部领主的人！”
“珊米去哪儿了？”待到宅子里的人齐聚一堂，安法尼亚立刻发现少人了，比勒零二话不说奔向205号房。
环视205号房，比勒零马上注意到了敞开的衣柜和床头柜，衣柜里挂着斗篷的一排衣架中间少了一件斗篷，走近床头柜一看，里面是一个打开的盒子，分成6个格子，其中5个各放着一款手套，1个空着。
比勒零继而来到窗户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伸手摸了摸窗框的边缘。心中猜了个七七八八。
“极有可能是米琳来信，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反正就把她叫出去了。”比勒零一下楼便说。
“那要怎么找？”警督说。
安法尼亚先问罗伊：“夫人，如果你们要外出，会搭乘人类的交通工具吗？”
“会的，尤其是白天出远门。”罗伊回答，“这里附近正好有一个车站。”
这时，无念忽然说道：“我去那个车站。”
话音刚落，妙妙弱弱地开口了：“那个，雷云嘟嘟好像也不见了。”
别林斯基家的宅子位于郊区，最近的一个车站连接两座城市，当珊米赶到车站时，反方向那边的车刚到，一个人吃力地提着一个箱子，摇摇晃晃地下了车。
疯了！
我一定是疯了！
珊米这么想着，隔着手套似乎都要将被阳光灼伤过的手腕握出印子，她还记得那天晚上，默林临走前对他们的嘱咐：
“你们都待在这里，不要分开、不要出远门、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有些事情我需要出去解决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或许我会就这么交代在外头了，但记住，即便得知我死了，你们也不能轻举妄动！直到……直到有能证明你们安全的消息……”
她攥紧信纸，又颤抖着把它展开，米琳在这封信里给出了她在奥拉星的住址，更重要的是——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斯图亚特他们还会死？我们到底是不是安全了？”米琳的小宠物一见她收到信就溜得见不到影，而她迫切地想要从米琳那里得到解释。
“大姐姐？”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珊米吓了一跳，低下头，看到雷云嘟嘟站在她脚边，一双大眼睛盯着她。
“你要去哪里？”他问。
宅子里，比勒零如是解释：“飞鸽、蝙蝠、猫头鹰，或者其他能飞的小东西把信送过来，她急忙开窗取信，不小心被太阳灼伤了手，由于不想被发现就戴了手套，又因为要出去，就拿了件斗篷。珊米似乎很着急，走得匆忙，房间内留了不少痕迹。”
话音刚落，警督的通讯器响了，他知会了声便出了宅子，良久，警督又回来，宣布道：“收到消息，果然有专人来接管这宗案子了。”
“什么？”菜鸟警官惊呼，“那我们岂不是要被收卷铺走人？”
警督瞪了他一眼，接着说：“上头说，这起案子涉及魔法的部分太多，已经超出了我们能负责的范畴，不得不交出去，而且——”他顿了顿，“派遣的人似乎快要到了。”
菲特殿罗听到后心里一沉，他觉得上头的动作太快了些。
洛洛问：“话说你们提到的专人也是司法部门的吗？还是别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位奥拉彼此对视几眼，然后说明的重任就又落到了菲特殿罗身上。
菲特殿罗眼皮跳了眺，挤出了几个字：“看上头的凭证。”
“嗯？”在场的亚比们面带不解。
菲特殿罗迟疑了一下，再缓缓开口：“因为对我们来说……魔法还是很……灵活多变的，所以在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也是灵活多变的。”
洛洛并不是很理解，想再开口，阿斯兰丢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不宜多问。年轻的狼王的奥拉星的了解还是不够，阿斯兰却不一样，他能理解菲特殿罗这番含糊的措辞，在奥拉星，对诡秘到一定程度的魔法和强横到一定程度的亚比的处理这一方面，水还是很深的。
嗯，或许我也应该到车站那边看一下。阿斯兰想。
“哦，对了，长官。”菜鸟警官对上司说：“刚刚还收到一个消息。”
“还有什么消息？”
“听着不像大事，就是咱们不是从斯图亚特的口袋里发现了牡丹花粉嘛，鉴定科那里只是判断出都是是宅子里这些牡丹的花粉——”
“说重点。”
“是，就是有人来取了点花粉的样本。”
“就这？是什么人？”
听到警官报出了采样者的所属机构，警督脸色略微阴沉下去：那个机构背后就是亚比研究所。
不好好研究亚比，什么时候起他们还跨行研究起植物了？他在心底发问，很快自己便给了自己一个理由：这些经过吸血鬼之手的植物没准确实是研究亚比的材料呢？
珊米和雷云嘟嘟僵持在原地，前者直勾勾地盯着路面，后者直勾勾地盯着前者的脸，路对面的那个人还没离开他俩的视线，那个箱子看来不是一般的重，那人一会儿拎着它走了几步，一会儿又把它放在地上推着走，不一会儿估计是怕推久了磨坏箱子，重新拎着走了一段，如此往复。
“只是姐姐的私事而已，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珊米干巴巴地说。
雷云嘟嘟抬起爪子挠了挠脸颊，像是在思索自己有没有必要再缠下去，珊米看着这只四足行走的、异空间雷鸣大陆常见的小亚比，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理由顾忌才对，但心里总觉得毛毛的，似乎是忽略了什么。
“好吧。”雷云嘟嘟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也要去送东西呢。”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珊米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了一声尖啸——车要来了！她下意识地想往前走几步伸手拦车，忽然一阵寒意窜上脊背，她转过身，本想是瞪向雷云嘟嘟的，没想到先对上了一双血色的眸子。
无念抬起右手，像是在拉扯无形的丝线，同时他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去，平稳的脚步声如同雷声响彻在心口。
旧皇都大部分区域依旧是白雪皑皑，但是在某一片区域里满是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少年背靠一颗乔木，撕下一截布条给自己包扎，北部领主貌似对于将他杀死在旧皇都志在必得，居然派来了一位用领域的高手，尽管人已经被击毙，领域还未消散，不过这已经构不成威胁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那三位部下过来汇合。
一旁，凯尔斯勉强支撑自己站着，他头痛欲裂，很快就倒了下去。
“喂，你没事吧。”少年起身过去将他扶起来，接着少年又看到不远处的芬格，对方也发现了自己，正往这边赶。
“统帅！”芬格高呼，倏地脸色一变，扬起手冲少年的方向打出一个能量波。
这边，凯尔斯刚想仰起头，却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紧接着一声枪响，一发镌刻了魔法纹路的子弹飞跃而至，在与能量波接触的那一刹那如烟花般炸开，形成了一个法阵，其中的暗金色能量如同流水。
是人造封印！
“你怎么能！”珊米以为无念要对自己施加精神控制，刚要发作，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在看自己。她转移视线，落到雷云嘟嘟身上，这个小家伙保持着右爪抬起作前伸的姿势僵在原地，想要动，却感觉自己的神经被牢牢把控着。
“在奥拉星对这家人下手又想不被发现，我不觉得你能做得到。你是临时起意的吧。”无念说，“还有，你为了那点动机下手真的很不可取。”
雷云嘟嘟开口：“你们都知道了？”
“至少珊米走后，白灵族的那两位应该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了，他们怎么推的我不清楚就是了。”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
“其实在你要对珊米动手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只当你是雷鸣大陆普普通通的野怪，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在诺亚星系活动的达斯特抓了。”现在想来，当初雷云嘟嘟并没有提到自己有没有主人，如果有，为什么一次不提？如果没有，一只野生的雷云嘟嘟跨星系来到白灵族那边已是非同寻常，无念还记得在那边的达斯特就只是在白灵神殿附近活动，根本没往诺亚星系外伸触角。想必即便雷云嘟嘟和此案无关，事后安法尼亚或比勒零也会彻查。
想到这里，无念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惋惜：“你成功地加固了‘野怪就是野怪’的偏见，即便有了一个还算出色的主人，你的一些想法和行动还是幼稚到极点。只不过在知道你主人的身份后，那些凶器以及杀人方式我倒有了眉目——毕竟连人类都能做到，对亚比而言更不是难事。”
又是几声枪响，被封印笼罩的少年和凯尔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芬格倒下。
开枪的人是一个瘦小的人类少女，她抬着往前伸的右臂，暗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上流淌，右臂外侧悬浮着一把同样布满暗金色纹路的枪，开完枪后，枪身上的纹路扩散开来，令枪支被暗金色吞噬，接着这团暗金色开始变薄，最后像贴贴纸一样贴在右臂的纹路上，然后和右臂的纹路融为一体，收好枪支后手臂上的纹路迅速淡了下去，一眨眼手臂上只留下少女原有的肤色。
突然，无念话锋一转：“说到主人，我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就你一个？”
少女面无表情地把目光投向凯尔斯，凯尔斯明白她的意思，正如那个人在封印飞船的那个地方跟他说的，监护人来找他了，而且派来了他熟识的人。
凯尔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嗓音嘶哑：“绯营。”
“绯营呢，你的主人，她去哪儿了？”
！！！！这。。。好高产，蕨了
到这里就不高产了。
十多年来，他一边resist其他割据势力，一边对傀儡王室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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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还要暗中积聚力量，他觉得那场政变有蹊跷，便一直没有轻举妄动。有时他感觉自己站在百废待兴的土地上，举目所及皆为废墟。
我要用多久才能修复好这一切？十年？二十年？还是永远？
在西部和北部边境的日子里，尽管艰苦，但他已经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高超的领导能力和身先士卒的勇气，结识了红魔、绿焰等战友，与依然蛰伏在傀儡王室的紫渊等人取得了联系，受到当地人的爱戴……他并非山穷水尽。
遇到凯尔斯时，对方乖巧地坐在废墟中，身上沾了些土，眼中虽有迷茫但更多的是给人一种活在高阁里的纤尘不染，少年不禁想到了西北边境受他庇护的平民，还有当年在母亲羽翼下的自己。尽管对方来历不明，但他能肯定对方没有恶意。
只是在他有所行动之前，他携带的东西先掉下去了，感觉有点尴尬。
少年跳下墙，把东西捡起来，边说边向对方伸出手：“你迷路了吗？为什么呆坐在这里？旧皇都被残留的魔法侵袭得很严重，除了植物和虫子还没别的生命能在这儿存活，我先带你离开吧。”
对方睁大眼睛打量着自己，红色的眸子如同宝石，他小心翼翼地抬手点在少年手上。
少年忍不住笑了，说：“我是我们族西北军队的统帅，你直接叫我……就喊我‘统帅’吧。”……
“十多年前我们和诺亚星系的永夜族之间，发生过什么？”
“似乎是为了搜罗某项实验的实验品，我们找上了当时永夜族的最高统治者……”
“我们以帮助永夜族优化基因为由，要求统治者提供3名经诅咒转化来的永夜族、2名正统的永夜族和1名永夜皇族。”
“女王拒绝了，对吗？”
“是的，于是我们很恼火，就给了他们一点教训。”
“真的只是一点吗？”
“无非是将一些快要淘汰掉的廉价武器高价卖给统治者的反对者，我们落后的武器在他们眼中十分先进，而且胜在当地不曾见过，完全可以打当时最高统治者个措手不及。”
“可是她跟我说过，不能干涉他族事务。”
“多少年前的老准则了，除了主人，现在有多少人还当回事？哦，还有一点很有趣，女王在和我们接触的期间暗中派遣了一支小队到我们的地盘上，后来暴露了，那支小队的成员有的倒戈，回到他们的祖国当暗桩，有的人逃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剩下的正好被送去做实验，要是没有实验价值了，就跟我一样当奴隶去。”
“绯营，你也是人类，不是奴隶。”
“别这么说，你不在的时候，生存税又加重了，不过当我选择成为主人的私有财产，就不必考虑这个了。”
沉默。
“她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奴隶。”
“主人只是没有明说罢了，就算没有，爸妈死后，为了弟弟，我也甘愿为主人献上生命。”
第十五章 政变
少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恢复了意识，脑袋却还是昏昏沉沉的，身体跟瘫痪了似的动弹不得，他现在身处一片漆黑之中，少年推测自己应该是被关进一个匣子之类的东西里，这让他想到了棺材，尽管世人常把棺材作为血族的标配，但自政变以来，他再也没碰过棺材了。
这时他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主人已安排妥当，你回去后是‘亚比版自动化教育系统’的实验品。”
冷漠、无机质的女声，很有可能就是那名人类少女。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再熟悉不过了，是凯尔斯。
“申请获得‘亚比版自动化教育系统’相关资料。”
“申请通过。”
此时凯尔斯的语调毫无起伏，少年蓦地想起最初见到他时，他也是这副听不出情绪波动的样子。
“绯营。接下来是私人问题。”
“可以。”
先是一阵寂静，凯尔斯才继续说道：“这身改造是用在亚比身上的，你没必要也跟着这么做，你有你的亚比保护你。”
“不够。”这时的女声开始有了些许起伏，“是我私自拉你去为我弟弟报仇的，是我的责任，如果我能不那么依赖我的雷云嘟嘟，你也不会逃到诺亚星系了。”
“那你们要怎么处置——怎么安排统帅？”
“这只吸血鬼？全凭主人吩咐。”
“你们是何时与当地土著取得联系的。”
“十多年前我们和他们有过一次接触，留了几个暗桩，原本只是一次性使用的，没想到他们这么听话，一知道我是当年与他们接触的人类文明成员后，全跟伺候神明一样服务我了，所以找你不难。”
十多年前，莫非——
少年瞳孔收缩，记忆如潮水般用来。
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永远不苟言笑，冷峻、严厉、杀伐果断。她迈着沉稳凌厉的步伐走向王座，鞋跟“哒哒哒”地敲击着大理石地面，群臣笔挺站立，连呼吸都那么小心轻微。伴着衣料摩挲的声音，前任永夜族族长、永夜女王赫穆妮坐上了黑色的王座，绿瞳摄人心魄，她一一扫过每一位大臣，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早期的永夜族内部政局动荡，王族和贵族的矛盾尖锐，王室成员面临着极大的压力，赫穆妮上位后，凭借卓越的才能和铁血镇压，为永夜族内部带来了难得的和平稳定的环境，似乎只要能继续下去，这一支血族便能够突破前人的极限，发展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直到政变发生前的一周，女王秘密接待了两位外地的使者。
少年曾远远地看过使者，尽管使者用斗篷隐藏了面貌，但他可以肯定这两名使者是人类。
永夜族的领土上没有人类，诺亚星系鲜有人类，在他的印象中，人类刀耕火种，弱不禁风。但这两名人类，无论是衣着的料子还是使用的工具，都和他见过的人类不一样，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自信甚至是傲慢，似乎他们才是这片土地上的主人。
他们来自诺亚星系之外的世界，少年得出结论。他不由自主地透过窗子望向夜空，红月繁星璀璨，但他没多久就把视线压下来，落到了大地上，落到近处的屋舍、远处的郊外、以及望不到的更远处的战场……
在他小时候，他的母亲将他领到一幅巨大的地图前，这是他第一次认识永夜族的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