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哪个季节》
一
“最初我在等一个秋天:开学日、中秋节与我的生日。
“像所有孩子一样渴望成长与经历,好奇每一天的落日东升,询问每一样阴晴圆缺——我站在集体照中,并不同别人有什么不同。
喔,忘了说,这段话最初是给我自己写的。我的农历生日在中秋节第二天。
“后来我在等一个春天:万物复苏,生命重来。一切生机勃勃,包括我。
“像出生的嫩芽儿一样接受雨露和阳光,竭尽一切快乐力量疯狂生长——我跟上同伴们向高墙外攀援,争着要看那遥远的田野与诗。
“接着我在等一个夏天:烈火灼阳,蝉鸣蛙噪。热情燃烧整片天地,放纵一切青春活力。
“像所有青年少年一样肆意挥霍,潇洒半生——我追随落日奔跑,在天地间高声呼喊姓名,回声即是奖励,相信梦想永不停息。
“最后我在等一个冬天:世界沉眠,孤独缠身。
“像所有老去的人一样,我寂寞地在深秋枯等合意的伴侣友人。可是春天来了,夏天来了,秋天来了,我在等的一直没有来。
“我终于成为不一样的那一人:我在寒冷中才能体味到温暖,在寂寞中才体味到幸福。我用放大镜找寻快乐,用衰老作借口解释疲惫无力:
“我老了,像我在等的那个冬天。”
我念完那稿子便鞠了个躬。台下掌声如雷好热闹。我下了台,坐回位置。不认识的同桌人说:“纪辞欢,文笔不错呀。”
我说:“谢谢,不错个鬼。”
那人一愣,又笑出来,这回还伸出手来,“认识一下,我谢呈欢。”
我握住他的手,“‘欢’是‘欢乐’的欢吗?”
“是的喔,我们是同一个欢。”他毫不客气地握着我的手甩了两下,“这样的话,我们就要一起欢乐喔!请多指教!”
谢呈欢取自一世华裳《该我上场带飞了》谢承颜。
我更狠地甩了两下手,“请多指教!”
转念一想,我又说:“好像不太对喔。”
“哈?”
“我是‘辞欢’,要告辞欢乐;你是‘呈欢’,要呈现欢乐。我们好像是敌人喔。”
“那你就告辞你要告辞的欢乐,我就呈现我要呈现的欢乐,还是请多指教。”
他又甩了两下手。我也甩回去。旁人看着我俩死活不松手只疯狂甩手的样,嘀咕了一声:“这两人什么情况?握个手而已,甩个不停。”
初中时代我们总共做了同桌三回——班里是每半个学期换一次同桌,因而我们算是同桌了挺久。上了高中我们仍然是同班同学,也做了一回同桌。我们的关系,时间越长越好,老师父母同学都看在眼里。
高考结束后,我问他要去哪所大学。私心里,我想跟他报同一所。
他说了个在我意料之外的从没听过的大学名字,普通的一本院校,这不该是他这个成绩选择的大学。
我问为什么。
他温温和和笑起来,春天一样,“我有男朋友了。”
似乎答非所问的一句,却把一切都说明白了。
我沉默了很久。
“现在我明白了。”我突然这样说。
“什么?”
“我要告辞的欢乐就是你。”
我定定看着他。
“谢呈欢,我要跟你说再见了。”
后来我还是选择了同他不同的大学,毕竟我的前途可不能像他那样折在另一人身上。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时不时网上联系,从现实朋友转变为网友,偶尔还视频通话。
放假时我俩回故乡小聚了一回,这一回我见到了他男朋友:
个子高高大大,长相也俊逸帅气,还会做饭菜,真是顶尖好男友。
朋友的男朋友就是我朋友。于是我友好地跟这位男朋友握了手,知道了他的姓名:沉醒谊。
“好奇怪的名字。”我吐槽着,把握着的手狠狠甩了两下。
沉醒谊笑着点点头,“我也觉得。”也把手甩了两下。
一聊起来我才知道其实沉醒谊成绩不差,只是手头拮据,家里靠单亲妈妈撑着,于是只能去个临近的普通一本大学,而且还得他自己一天三份工疯狂赚钱才能上得起。
我一听,三份工啊,这么辛苦,当即提了个建议:“谊哥,我看你这身材长相,埋没外卖小哥里太可惜,不考虑进娱乐圈试试?万一火了,学费就不成问题了。”
后来他还真去了,也火了。但到底有多火,谢呈欢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只说潜力大,正平步青云天天向上。
说这话时,谢呈欢声音听起来格外开心,美滋滋的幸福得要上天。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哟,那要是谊哥拿了个影帝什么的,可别忘了我们这些朋友。”